第14节(2 / 2)

卫大柱愣了一下,“妈,你也知道了?”

卫老太知道个鬼啊,因为卫添喜生病不醒的事情,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不过卫老太足够精明,听着卫大柱说了一个‘也’字,便猜到卫大柱一定知道些东西了,她想着诈一诈卫大柱,就点头说,“哎,大柱,你往后可得好好疼那喜丫头,知道不?”

亲大伯疼自家侄女儿,没毛病!

再联系上卫大柱刚才同卫添喜说的那一堆煽情话,卫老太十分笃定,她的这番话绝对不会露馅儿。

果不其然,卫大柱听了卫老太的话,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刚听说的事情倒了个干干净净,说完之后,他一脸心有余悸地说,“得亏这小丫头病了一次,不然我和玉书就上那趟车了……”

卫老太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听卫大柱说起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她拉着卫大柱的手,殷殷叮嘱,“大柱,咱不坐那客车了行不?你和玉书走着去吧,客车虽然快了点,但也太危险了!要不你俩拿钱买辆自行车,其自行车比走路快些,虽然不如客车快,但好歹安全啊!如果碰上点什么事儿,你俩直接跳车跑就行,关键时刻,保命最重要,要啥自行车?”

卫大柱没想到卫老太会被这件事情给吓住,他原本想给卫老太解释一番的,并不是所有的客车都会翻,还有人坐飞机在天上飞呢,但是他看卫老太被吓得够呛,也就止住了话头,不管卫老太说什么,他都应下了。

卫大柱问卫老太,“妈,既然喜丫头没事,那咱还去不去京城了?若是去的话,就赶紧收拾东西,别让人家小同志久等。若是不去的话,我就让他们回去。”

卫老太想了想,说,“先别去了,县城人民医院的那秃头大夫不是说了么,喜丫头身上没啥大问题,咱听大夫的。”

“行,那我就同那俩小同志,辛苦他们白跑一趟了。”

卫大柱转身要走,被卫老太叫住,卫老太说,“大柱,你先留一下人,妈去割一块儿刚熏好的牛肉,你让那两个小同志带回部队去,大正月,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

卫大柱点头。

卫老太转身去拿刀割肉,适逢卫二丫手中拎着一把冬天晒干的干豆角进灶房,她问,“你姐呢?又跑哪儿去拉呱了?”

卫二丫冲堂屋的方向撅了噘嘴,哼哼着说,“在堂屋里给那两个部队来的人泡茶呢,妈,你是不是该给我姐相看个对象了,她现在瞅到一只公猫都觉得眉清目秀,来了两个黝黑的兵哥哥,她笑得都快把脸给笑烂了。”

第23章

卫老太愣了一下,皱着眉扭过头去, 认真地同卫二丫说, “是时候替你们姐妹俩考虑亲事了, 不然再拖下去,真会拖成老姑娘。”

“对了,二丫,你喜欢什么样的?咱们村或者周边村, 你有没有中意的后生, 有的话就同妈说,妈不怎么挑,只要那后生本人老实心善,能干活挣钱, 对你好,家中的爹妈没有往死里蹉跎儿媳妇的作风, 妈就不拦着。不过人是你相看上的,往后若是那后生对你不好,你别回娘家来诉苦。”

卫二丫揪干豆角的手顿了一下, 耳根发红,支支吾吾地说, “你先操心我姐吧,啥时候我姐嫁了之后再操心我。”

卫老太听着卫二丫的声音有些不大对, 知女莫若母, 她心里那根弦陡然绷紧, 扭头看去, 只见卫二丫那白白净净的脸蛋就如同被火烧着一般,红得都快赶上墙上贴的对联了。

“卫!二!丫!”

卫老太小眼一眯,杀气腾腾地看着卫二丫,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是你自己老实交待,还是我想办法让你乖乖交待?”

卫二丫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跳起来,矢口否认,“妈,我没有,您别瞎说,我去看看我姐……”

仓皇而逃。

卫老太冷笑,“小丫头片子,和亲妈都有小秘密了,老娘不想查你,不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你就憋着吧,看你能憋多久!”

……

初五一过,卫大柱与谢玉书就回部队去了,自打夫妻俩走出头道沟村口的那时候开始,卫老太就一直都揪着心,直到谢玉书与卫大柱回了部队,给头道沟村委打回电话来,卫老太这才放了心。

正月十五一过,春回大地,荒凉了一冬天的土地上冒出星星点点的嫩绿,热热闹闹的春种就开始了。

经历了前一年的饥荒之后,老百姓对于种地的热情空前绝后的高,根本用不着生产大队队长的动员,家家户户就主动去找了生产队长,领到活儿之后,便雄赳赳气昂昂地下地去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去年闹饥荒,今年翻倍产!”

“赶英超美,为建设伟大祖国而奋斗不息!”

各种各样的口号喊得激情澎湃,卫老太领着自家几个儿子儿媳以及能干活的孙子混在队伍里,看着那干巴巴的地皮,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憋了一肚子的纳闷回到家中,卫老太连夜就召开了家庭会议,会议内容为——“新一年该怎么种地才能吃饱饭?”

卫二柱、卫三柱与卫四柱都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或许有些马大哈,没有发现地皮的异常,但经过卫老太这么一提醒,兄弟三个的脸都吓白了。

卫二柱提议说,“妈,要不我们再开点儿荒?山上的荒地多,种一亩不够咱就种两亩,两亩不够就三亩,土地只是减产,他总不可能颗粒无收吧,咱累点苦点,勒紧裤腰带,日子肯定能过下去。”

“再不济,上面总不可能看着老百姓都饿死吧,大队长年前不是还说,来年若是年景还不好,上面肯定会发赈济粮下来的么?”

卫三柱想的比卫二柱多一点,他说,“我听说不是咱这一个地方闹饥荒,全国都在闹,上头就算有赈济粮,可统共能有多少?”

“就算上头要发赈济粮,那也肯定是先供给城市里吃供应粮的人,然后才能轮到老百姓,最后落到老百姓手中的能有多少?纵然闹饥荒了,老百姓手中好歹还有块地皮,城里的人有什么?上头的人肯定是先紧着供给城里人的。”

卫四柱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自认为十分不错的法子来,“妈,要不我去同我闺女提提,看我闺女能不能给咱想个办法?”

他这一句话,瞬间就撩拨起卫老太那因为心肝宝贝孙女昏迷不醒的恐惧来。

卫老太对路神婆说的话半信半疑,她自己心里也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卫添喜纵然有能力帮自家人,那也不能一直帮,不然万一哪天惹得老天爷不开心了,那她的心肝小孙孙可不就遭殃了么?

卫老太手中还捏着烟锅子抽旱烟呢,被卫四柱这么一吓,她连烟锅子都端不稳了,“卫四柱,你可真能耐啊,二十大几三十岁的人了,没本事让媳妇儿子和闺女吃饱饭,还把主意打到闺女身上,你不觉得丢脸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卫四柱低眉顺眼地说,“我这还不是想让喜丫头也吃点好的?她人小肠胃弱,吃糙粮消化不了,想给她吃细粮,但我和翠芬这当爸妈的没本事,给她挣不来细粮,可不得指望她自己么?”

卫老太气得心口疼,随手抄起针线篮子来,追着卫四柱就开始打,从炕上打到炕下,从屋里打到屋外,揍的卫四柱嗷嗷直叫。

卫老太大骂,“当爸妈的没本事,还有脸说了?卫四柱,老娘真是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没把你送人呢?”

“你个祸害,光长脸皮不长脑子,老娘当时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几个,不照样把你们养这么大,现在你就养着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好意思叫苦?我看你就是猫冬猫的懒膘养出来了,不帮你松快松快,你就不知道老娘的脚有多么大!”

卫四柱抱头鼠窜,可怜他童年的时候挨揍挨出了心理阴影,一看到卫老太那脸色沉下来,瞬间就胆寒了,两条腿儿哆嗦得站都站不稳,跑起来的时候,腿都软成了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