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听此话心中咯噔一下,吓得全身发抖,直冒冷汗。
江清月早知道门外有人,而且这人身上有甘松香味道,但很淡,混着茶叶味儿。联想到昨日上门的人,江清月很容易猜测到对方的身份。
妙在这人来的巧,正赶上她与崔嬷嬷见面。江清月早恨她入骨,便随意挑衅了几句,不想崔嬷嬷这几年脾气渐长,瞬间就上勾了。
刚才崔嬷嬷的暴躁谩骂,正好让门外的高德禄听个正着儿。
高德禄表明来意,邀江清月去给松山郡主当女红师傅。
松山郡主正是晋阳王唯一的妹妹。
江清月应承下,恭敬地谢恩。
崔嬷嬷傻眼了。怪不得她不答应理国公府,原是想攀着晋阳王府的高枝儿。
臭不要脸!
“昨儿个遣人来你府上,可不巧了,正碰见姑娘去庙里上香。今儿个郡主便交代奴才,务必亲自来接姑娘过去。”高德禄笑道。
江清月赶紧再谢恩。
崔嬷嬷的脸色却瞬间苍白如纸,她竟误会了。
“江姑娘太客气了。姑娘的画作咱家亲眼见过,真美。咱家侍候王爷这么多年,名家大作见过不少,却没见过谁画得比姑娘更像的。那绣画美的,咱家嘴笨,不知怎么形容,总归就是好看。”
“高公公谬赞了,不过是一幅绣花罢了。公公若喜欢,民女送一幅给公公如何?”江清月回道。
高德禄高兴的俩眼发光,笑得灿烂:“那敢情好。”
高德禄说罢,便催促江清月收拾随身衣物,这便启程去王府。
江清月淡淡的笑:“昨儿个民女从庙里回来,听说王府的人刚来过,便斗胆猜了猜其中的缘故,遂把衣物都准备妥当了。”
高德禄大赞江清月聪慧,做“请”的手势,示意江清月先走。江清月赶紧相让,方在高德禄的带领下,移步往门外去。
崔嬷嬷此时吓得流汗跟流泪似得,豆大的汗珠儿浸湿了两鬓,她两腿软绵绵的,只能瘫坐在地上,脸贴着地面,硬着头皮等待高德禄教训她。
高德禄到了门口,侧首瞟一眼门边上的崔嬷嬷,冷笑:“回去吧,自个儿到你家太太跟前把事情经过说清楚。该怎么处置,全凭你家太太的意思了。”
崔嬷嬷老实地点头,垂着头,整个人趴在地上了。
崔嬷嬷等待了许久之后,确定周遭一片寂静了,方战战巍巍的起身。她用颤抖的手臂扶着墙,慢慢腾腾地出了江家小院儿,一路忐忑到几乎快尿裤子的程度。
钱氏听崔嬷嬷的回报讲述经过,起初她不明因由,忍不住先骂了江清月;当她得知后话后,又大骂崔嬷嬷一通。“原来人家早知道王府的邀请!如此倒在情理之中,凡事有先来后到,加之晋阳王府又地位高贵,她回绝咱们理国公府是应该的。”
“奴婢该死,奴婢也是后来才醒悟的。”崔嬷嬷有意这样引导二太太,就为了让她能理解体会到自己的感受。如此好歹会惩罚轻一些。
“你个没用的东西,给我闯大祸了!”钱氏抖着手指指着崔嬷嬷,气得两腮发红。这会儿就别提什么受宠的宁贵妃了,对方可是晋阳王府。天知道皇子的脑子是什么结构!皇帝爱晋阳王这个侄子胜过亲儿子,至于那些后宫妃子就更不值一比了。
钱氏咬牙瞪着崔嬷嬷,心里琢磨着该怎么狠罚她。
☆、第12章
崔嬷嬷打从十二岁开始便跟在二太太身边伺候。二太太什么神态代表有什么心思,崔嬷嬷能猜的一清二楚。
太太这是要打算发狠收拾她!
崔嬷嬷眼疾手快,先二太太一步开口。她一面认错,一面痛哭流涕的爬到二太太脚边磕头。
钱氏最禁不住崔嬷嬷这样哀求,却还是不能饶她。自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此事涉及到府外的皇亲贵胄。虽然是奴才对奴才,但人家的奴才高人一等,惹不得,任凭崔嬷嬷哭干了泪,也是不能就此算了的。
“早知你蠢成这样,当年我断不会选择留你。巫嬷嬷办事就比你强太多了,你啊,心太浮躁!”
早年,钱氏身边有俩人最得用,巫嬷嬷和崔嬷嬷。巫嬷嬷为人正直,做事响快,偏偏肚子里的弯弯道子少;崔嬷嬷虽办事能力差些,但嘴甜,会巴结人,鬼主意又多,还懂得变通。
在大家族,哪个主子不干点阴私事儿?所以三年前当钱氏面临‘弃车保帅’的抉择时,她毅然决然地选择把巫嬷嬷推出去顶罪。
钱氏本打算事件平息之后,给巫嬷嬷的家人一些补偿。倒没想到巫嬷嬷丈夫是个更憨直的,死也不服气,非得掘地三尺要把事弄清楚。钱氏让二老爷使人打死他,纯属不得已而为之。她真的是好无奈,不得不选择斩草除根。
如今想一想巫氏一家子的遭遇,钱氏动了恻隐之心,禁不住感慨:“想想她们一家,再想想那三个孩子,怪可怜的。”
姓巫的人都死了,二太太竟然还提她。
呵呵,好一个巫氏!纵然你死了,二太太的心里还是有你!
恼怒、气愤、委屈、嫉妒……崔嬷嬷唇白如纸,满心愤怒,握拳捶地大哭。
“奴婢在太太心里到底不如她。奴婢这些年为太太做牛做马,宁愿自己双手沾血,连命都可不要的。可太太心里却还惦记着那个死人,奴婢心寒啊!”
钱氏心虚地看着崔嬷嬷,心软了。
崔嬷嬷用脑门子狠劲儿地撞着地砖,真像不要命了似得。“求太太赐奴婢一死吧。若是我死了,太太也能为我念叨两句,我这一生也算没白活!”
钱氏被崔嬷嬷的举动吓着了,“你这是做什么!”钱氏忙拉扯阻止她磕头,扶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当年我留你不留她,我到底看中谁,您心里还不明白么?”
崔嬷嬷哭声渐小,转而又哭得凶了。钱氏问她到底怎么了。崔嬷嬷忙道:“奴婢蠢笨,惹怒了王府的高公公,可怎么办。”
“当是什么大事呢,这有何不好办的!”宁婉蓉笑着内间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贴身丫鬟。
钱氏一时着急,倒忘了女儿刚才在内间休息。
宁婉蓉打发了闲杂人,在母亲身边儿坐了下来,“崔嬷嬷是您的左膀右臂,您真忍心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