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当然也是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的,他不是一生下来就像这样强大。从父母双亡那一年,离散的、甚至于像林松一家讨好的奴仆。到后来偷了玻璃的方子,满以为能买个好价钱的工匠。
甚至于一开始组建的地支,也有训练出来后,觉得自己已经练出了一身的好本事,又敏|感地察觉了林瑜的心思不大对的前任卯兔。想着一身武艺货与帝王家能有更好的前途,他不惜向官府举报林瑜又造反之心。
这一位最后被他的同僚们拿下,由林瑜亲手杀之。临死之前都在求饶,想要林瑜继续好生养着他的家人。这户人家最后被他在明面上迁走,暗地里尽数处决。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因为地支的权限较高,那一位将新式□□背下,交与了自家的孩子,叫他以后找个机会就送去官府。
林瑜说了这件事,然后道:“我并非叫您也这么对那些将士的家人,只是,您不必去猜测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不会背叛的人,就如您口中的老刘,他宁死也不会。有这样心思的,就算您对他们再好,也不过是欲壑难填。”
“是我着相了。”郑绍心里沉甸甸的,虽然一时难以释怀,但是经这一番话好歹好了些许。他拉着林瑜的手道,“以后这东番就交给你了。”
林瑜笑道:“必不负王爷期许。”
东番此次剧变,四个指挥使一下子去了三个,连东宁府的知府都折了进去,这样大的事情朝廷那边居然一无所觉。田师爷不得不感慨,林瑜的手段不同凡响。
林瑜也没做什么,只是在事发之前控制了一下商船来往,筛选了一下正常往来的商人罢了,这是常有之事,被拦的商人最多道一声自己倒霉,自己这一批货不是郑家要的,并不会引以为怪。当然,他也没有将朝廷的探子全都拒之门外,稍稍放进两个,等他们将消息传出去之后截下就成。
这种的消息传递一般都是单线的,他们只顾传出消息,一般不会有别的动作。就算消息被劫,他们也不会知道。如此瞒天过海,东番这一场震动就被成功的隐瞒了过去。
林瑜在东番又额外呆了一个月的时间,甚至都没有去一趟北州。那边有辛宗平和黄石坐镇不会出什么问题,而这一边他还有整整五万人的水师需要整编。
当然,现在已经不满五万了,在各处的人数报上来之后,粗略一加,也就在四万不到的样子。原本军营中吃空饷的情况就很普遍,东番也不例外,再去了顽抗的亲信,还能有这个数字都可以说是郑氏水师中吃空饷的情形比较轻的缘故。朝廷一时不敢动这边也是有本而来。
这些空额暂时缺着,暂时不予补足。这一部分兵士的军费是一个大数字,林瑜还准备将积年欠下部分兵士的饷银一次性补足,也算是在大棒之后给予的一颗甜枣。
在水师交接的过程中,郑绍也将这个东番的事务和税银等一并交与林瑜。不过,郑氏富裕并不意味着东番同样富裕,林瑜查出来之前知府任上居然还有亏空。
不过,郑绍将那几个叛将家小的处理全都交给了林瑜,他是第一次做抄家这样的行当,留了女眷的贴身财物,其他都被他没入了官府。人则被他全都迁去了北州劳动改造去,这人活干多干累了,也就没有心思多挑事了。
死罪可免获罪难逃,郑绍对着林瑜的这个决定没有什么异议。
重新清理账目,整编水师,林瑜这一段时间忙的团团转。毕竟从名义上来说,中军是主将的直属军队,不设指挥使,只有两个副将。林瑜将张忠从北州调了来任了左副将一职,他对练兵这一块熟,现在也是人尽其用。
另一右副将从缺,留着当成吊在十来个千户面前的萝卜。有了这一诱|惑,想必这些千户会非常卖力的配合张忠的练兵的。
至于黄石,在这边的事情结束后,就回北州去了。他此次有功,升做了千户,手下也都各个上了一级。而那边又不能没有军队镇守,是以林瑜下了令,这回他也可以扩充手下了。张忠手下的兵士也先紧着他挑,单兵素质潜力足的都进他那里。正足一千人的名额,他手下原本也就十个人,再加上老上司手里拨过去的,也不过充了两百人,还有八百人的名额,尽可以在北州慢慢挑起来。
而张忠手下原本的十个百户依旧归属于他的部下,一个副将总需要有自己的亲信,只是原本的总旗小旗什么的上下环节太多,给直接裁撤了,换成十人一队,十队一百户的模式。原本总旗看似降了一阶但是饷银依旧,连原本欠下的也补足了,最多咕哝了几句也就罢了。而原本的小旗手下管的人多了,饷银也升做了总旗的水平,更没有不乐意的。
因着军队人数本就不足的原因,总旗小旗都不入品,整编起来并没出什么岔子,平平稳稳地过去了。倒是张忠开始重新调|教这些在他眼里相当不合格的兵士的时候,闹了好几回。
这些老兵油子习惯了没有战事只是懒散的生活,这样日日操练说不习惯是真不习惯。一开始,他们还只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张忠还真是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的操练了下去。
经不住手下撺掇的千户有告状告到林瑜那边的,也只得了一声习惯了就好。回去还要被张忠教训,彻底失了竞争另一个副将名额的机会。
张总嗤笑一声,心道现在这些训练项目都是自家大爷亲手制定出来的,当着他本人的面说这个不好,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不过,他被越过了直接找到林瑜,也是他没脸,麻烦了本就已经很忙的大爷,这个汉子狞笑一声,亲自上阵将这个千户给训得哭爹喊娘。
至此,他的威信算是彻底立了起来。毕竟这个新来的副将身先士卒,训练起来游刃有余,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练呗。如今兵饷足足的,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老实了。
所以,当一个千户颤颤巍巍地上前提醒张忠,这时候正是渔获的季节,兵士们都在等着时,他心里忐忑又后悔,将说好了一起说话,但是却将他一个人推进来的同僚给骂了个狗血临头。
“渔获?”张忠惊讶地抬起头,“你们还打渔?”他是真没听说过,北州军队食堂里的肉制品的确有八成以上都是鱼肉,但是这些都是从渔民里收购而来。平时兵士连训练的时间都不够用,还要打渔?
“不只是自己吃。”那千户有些尴尬,道,“这不是之前饷银偶有短缺么,兵士们就出海捕鱼,刨开给伙房的,剩下的卖出去也是贴补。”现在伙房里存的腌鱼都快吃完了,他们没办法只好来问。
张忠刚一竖眉毛想要呵斥,就听见还要供给伙房,他翻出历年的账目一看,果然食材采购一这块分下来的银钱并不多。
“其他几军都这样的?”张忠问道。
那千户见他没有生气,忙答道:“大家都一样。”又夸耀道,“咱们中军的渔获向来是最多最好的,大家伙都是老手!”
张忠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看了看天色,然后道,“今天是来不及了,传令下去,全军整备,明日一早出发。”
那千户兴高采烈的一并脚,抱拳行了个军礼,道:“得令。”
他是得意洋洋地去了,被外头听到好消息的其他几个千户像是英雄一样簇拥了起来。张忠却定不下心去看手上叫他一个头两个大的文件,干脆一合,拿起刚才翻出来的账目卷了卷,往着林瑜所在的府衙走去。
林瑜这是又过上了如同当初刚到兴化府时一般的忙碌日子,当张忠前来找他时,他正在用膳,膳食是简单至极的,一边用餐的同时还一边看着手中的账册。他很少会将自己的逼迫到这样的地步,但是在回兴化府之前,他必须将东番的事务全都整理清楚,走上正轨。
而他必须在吏部公文到来之前出现在兴化府,之后可能再来一趟东番,但是停留的时间肯定很短。之后,如果一切顺利,他就要去广州府上任。
广州府的事务不会有现在东番这样的繁杂,毕竟他现在更多的是在精简整个公务流程,需要他将历年来的重要公务全都过一遍,以此来了解这个宝岛。
相对的,广州府那边的人事更加复杂,注定要他付出更多的精力。更重要的,还有个水师提督方珏。如果要维持东番已经成型了的商业经济不奔溃,走私这一块根本不能放弃。
否则,在林瑜开发出新的产业之前,码头上会出现一大批的失业壮劳力,很多家庭会因此失业,到时候他就得东番、广州府两头顾。一个本该清闲的官员忙得连一点空余时间都没有,只会平添怀疑。
所以,他宁愿这时候忙得连吃饭都不得安生。
当子鼠来报,张忠前来的时候,林瑜头也不抬,执着筷子的右手竖起一根食指示意了一下。当张忠跟着子鼠进门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后,真是懊恼得恨不能转身就走。
漱过口,林瑜这才放下手中的账册,道:“什么事,你有五分钟的时间。”身后的子鼠闻言,掏出怀表开始计时。
张忠忙将捕鱼的事情说了,他也就是想问一下这种方式是不是合适,是不是会妨碍渔民的正常收货。
“中军现在是你的治下,不用这么患得患失。”林瑜在案几前做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道,“还有一点你忽视了,现在这些兵士是水师,出海训练也是必须的,你也不能指望将所有的人都训练成海军陆战队。”自从张忠从林瑜那里听说过海军陆战队这个兵种,以及海外广袤的土地之后,他就有些沉迷了。
“我只需要这些人单兵素质过关,以后会有更好的武器给他们装备。如果你能练出更好的就像是黄仲手下的队伍是锦上添花,但是不必过分苛求。”想起了之前那个宴请上洪铭泽一开始质问陆泉明渔场的事情,林瑜又道,“不过出海就为了捕鱼也不像,五军各分一片海域势必会挤压渔民的生存空间。”
这个时代条件有限,为了安全都会行船到太远的地方去捕鱼。军队圈的海域多了,渔民能去的地方自然就少了。好在,这些军士也不是天天出海,他们不出海的时候,有渔民去他们的海域捕鱼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什么。
“出海训练照旧,但是如果要捕鱼的话,就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不要霸着沿海了。”林瑜想了想,下决定道,“回头我让子鼠送海图来。”
说到这里,张忠听得出来这是结束话题的意思,忙应了一声,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如此,就忙到了快到年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