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 / 2)

越栐信笑道:“我学的是人的言行如何受人影响。比方说,一样东西出来,怎么能叫那些本不需要的人都想买;出了一个事情,怎么把人的看法观点都往一个方向上引。说起来也是在人心上下功夫。”

傅清溪瞠目结舌:“还有这样的?这、这也是春考的科目?”她晓得越栐信也是要考春考的,才有此一问。

越栐信笑道:“也有几个书院有这个科目的,只是不如数术、理术那些那么常见罢了。”

傅清溪道:“幸好不算常见,要不然不是太也可怕了些?”

越栐信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可怕的?便是寻常你们相互约着做什么事儿去,不都是在人心上动功夫?有人不想去的,你要怎么劝她去?无非是说去了有什么什么好处,不去的话又如何如何不合群往后不好相处等话,是也不是?你看这东西都不要学的,人都自会。我们所谓学,不过是把这些既有的东西总结出来罢了。说起来,大概就是‘人心上的理术’这样。”

他的话叫人无可辩驳,傅清溪只好点头,只是心里却在警醒自己,往后可要小心莫要落入这等功夫的陷阱。

一时到了午饭时候,越蕊张罗着摆了饭,三人同坐,匆匆吃完了,上了茶来接着说话。

傅清溪这会儿才知道越蕊学的园艺家居之道,也是春考名录上书院里有的科目,只是太不常见,还是越栐信不晓得费了多大劲儿打听出来的。那科目寻常也不直接招人,多半是进了他们书院的辅修一个,或者中间发现有这块天分的,便转读那一科。越栐信说这个大概就是最适合越蕊的了,不管到时候考不考得上,至少学的时候开心,那也很好。

傅清溪没见过别家的兄弟姐妹如何相处,只这半天下来,觉着越蕊有这样的哥哥可真是好福气了。

下晌拿了东西回到落萍院,就赶紧摆开阵势干活。把有用的数据都摘录下来,整理过程中有什么灵光一闪的地方也赶紧给记一笔。用过晚饭,继续伏案工作。

夏嬷嬷给端上茶来的时候笑道:“姑娘这去了一趟七姑娘那里,越发勤奋起来了。”

傅清溪笑道:“时不我待啊,没法子,从前浪费掉的日子太多了。”

待到夜深,不得不歇息的时候,那拿回来的材料也看了一多半了。想想从前耗一晚上就翻三四页书,还不定记没记住,怎么如今就这么厉害了?果然这自己想学的同不得不学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若是换了从前,说不定就想趁着气势,一鼓作气熬个夜把这些材料都看了才好。可如今的傅清溪却不会这么做了。为什么?就年上那几日不得不守岁熬夜,好几天都没缓过来。倒不是身子骨的事儿,实在是精神头脑的影响太大。连着熬夜晚睡了几日,白日里醒着也没精神不说,连干劲都少了。做什么事情总是提不起劲儿来似的,晚上想着明日要如何如何,到了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什么都做不成。脑子也钝了,心里也老迷迷糊糊的。便是白天补了觉也还是不行。

后来她害怕自己这样是又要回到老路上去了,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晚上早睡。外头有鞭炮声便用棉花堵住耳朵。有两回柳彦姝玩得不尽兴来找她,结果她都已经睡熟了,直叫柳彦姝喊“真是个老婆婆了!”可也奇怪,连着三四天这么睡来,这精神头和干劲就又回来了!从那之后,她虽用功,却是绝不肯再熬夜了,更别说为了嬉戏玩乐不睡觉这样的事。

第二日照常上学。如今都分了班,这华英楼里的隔断就派上用场了。东边一排给隔成了小间,小班上课时用,中间还留着一处大的地儿,却是有些课业众人都该学的,便都聚到这里上大课。

这日正好有一堂古仪的大课,翟教习在上头讲课,底下众人坐着,有听的有走神的有不晓得在本子上涂抹些什么的,都同从前一样。

中间有两个礼仪,需得她们离席模仿。众人悉悉索索离开位置,越芝还在那边支着下巴不知道想些什么。越苓赶紧拉她一把,她才如梦初醒,跟着站了起来却不晓得要做什么。边上几个看她那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越苓一个个给瞪了回去,反是越芝红了脸拉住了她。

翟教习在上头看见了,心里生叹。依着她的意思,这分班备考之后,按着成绩和日常作业,常年来根本无心向学的就索性回家去得了,省的还在这里耽误有心学习之人。可是这大家子的人情面子却比里子还要紧,愣是一个都不让退。说起耽误旁人的话,几家太太都是“还请先生施教时多多费心”这样的口气。小班时候自然好说,可像如今这样,哪里是教习们能把控得了的?可又有什么办法!

咳嗽一声,底下才渐渐住了声,接着教起来。

果然,这一开始模仿,便有怪样跌出的。小姑娘们又不禁逗,一时嬉笑不绝,这古仪又如何还庄重得起来?偏是一样怪事,越是不想学的越是不怕教习,更不在乎旁人眼光,反倒是招人一乐而大感自得。翟教习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到了下一趟古仪课,也变成小班授课了,除了一个班还是翟教习教导,另外的都是外头临时请来的古仪先生来教。

傅清溪同越芃、越萦、越苭在翟教习教的班里,余下姐妹都在别的班。柳彦姝下了课便道;“呸,看人下菜碟儿的玩意儿!难道越苭比我学的好?!”

傅清溪看她一眼道:“不是你学的不好,是你笑得太大声了。”

第79章 逍遥游

古仪大课忽然也换做小课了不说,且几家都有姑娘没留在翟教习的班里。自然有家里人找到掌家太太那里了,却被三言两语挡了回去,这里上课仍是照旧。傅清溪有点替越芝着急,别人还罢了,越芝自己就读的古仪,怎么这大课反进不去翟教习的班了?这叫什么话!

她想着四太太肯定会去寻老太太说这事儿的,这教习们虽然厉害,可这点面子总还会给。哪想到等了几日,也不见声息,她想直接问越芝,却怕唐突了,便同柳彦姝说了起来。

柳彦姝也皱眉:“我还等着四舅母去说一声,好把我们也捎带上呢。这下可好,全没人管了!”

过了两日,她才悄悄告诉傅清溪:“四舅母这一胎不是太稳当,五姐姐瞒着这事儿呢。不过就算说了,估计这会子也顾不上,天天汤药吃着,每天下床走动的时候都是有数的,只叫多躺躺。”

傅清溪皱眉:“过年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柳彦姝摇头:“不知道,听说是现在月份大了的缘故……是因为……肚子太沉了?……”自己想想也没有这个说法子,便挠头。

傅清溪笑一声:“得了,我们哪里知道这些。那你可怎么办呢?要不自己去同翟教习说一声?”

柳彦姝皱了脸道:“我法子倒不是没有,不过就是翟教习这个人古板,若是我通过什么旁的人去说话托情,就算她碍着情面不得不叫我回去,回头也更看我不惯呢!算了,我又不是真想春考的人。如今这样还舒坦了呢!”

时至春浓,也不知是老太太还是大太太开的口,越芝还叫她回小班去了。越苓、越蕊同柳彦姝却没个说法,还在另外的班里混。

傅清溪着急了,去找柳彦姝,哪知道柳彦姝正兴头一趟出去游玩的事儿,听她说了,特地把丫头们都支开道:“你放心,我没事的。反正我也不靠那个吃饭,不去就不去呗,我还不乐意看翟教习那脸色呢。”

傅清溪还待再劝,可多说两句,她就道自己自有打算。傅清溪也无法,只好由她去吧。

那边越芝虽回了翟教习的小班,却没见什么起色,总是神不守舍的样子。翟教习看了自然也皱眉,后来听说四太太身子不太稳当,只当她是忧心亲娘,才放下了。

傅清溪见柳彦姝那里自己不着急,越芝已经回了小班了,四太太的事儿她小孩儿一个可帮不上什么忙,便仍埋头干活去了。

中间董九枢又来过两回,傅清溪的银票已经交给他了,不知道是为了鼓励傅清溪还是怎样,他提议若是傅清溪把那成衣店的主意拿出来了,便算她一点股份。那二百两银子到时候就算入股了。

傅清溪听了失笑,董九枢还问她:“怎么的,看不上九哥我的买卖?!”

傅清溪摇头,“不说那银子本来就是从你这里来的,只说那个数目,投到你的买卖里,怎么着总有点‘沧海一粟’的味道。”说得董九枢也笑。

转眼春浓,分班读书也渐渐惯了,便又有人兴起游玩的心思来。也不晓得谁出的主意,这回不弄那些送春迎春的东西了,却是想要集齐了人,往逍遥苑去游一回春。

那逍遥苑在京城是有名头的,分南苑和北苑,南苑以招待男宾为主,北苑则主要接待女宾。两处都是好景致要玩乐处,那南苑素有“快活林”之称,北苑自然也差不了。

越家几姐妹说起这事儿,越芃道:“这是谁的主意?怎么忽然就提到那里去了。平常咱们去去伍芳阁那样地方就可以了,逍遥苑……是咱们能去得的地方嚒?”

柳彦姝却是极有兴致,她道:“应该无妨吧,之前大姐姐她们来京里做课业的时候,不还在里头住过两日?”

越芃想起来还真有这事儿,减了点关于“妥当与否”的担心,又说起花费来:“可那地方听说花钱如流水的……”

柳彦姝道:“什么地方不都一样?花大钱有花大钱的玩法,花小钱有花小钱的乐处。咱们就紧着自己的能耐来呗,也不怕什么的。”

越苭看她一眼:“我看你是很想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