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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听了这话站起来了,往窗口边走过去站了一会儿,捻着胡须道:“这个嘛……我又不懂你们那些东西,到底如何也说不太好。反正我们是女家来的,傻小子二愣子什么打算我们也不管,除非有人上门提亲来,要不然说什么呢?是吧,这女方家里还有上赶着的道理?没有这个话儿!”

清风大人默默流泪,想不到我们兄弟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想了会儿道:“我懂您的意思了。我这就写信去。”告辞要走,忽然又停下来回头道,“不过我觉着,这事儿要不成还真就不成在您这头。不信您找那丫头探探口风,那丫头还真能不答应,您信不信?”

老先生乐了:“怎么的,是男方人材不行我徒儿瞧不上?我在昆仑书院还有好些学生,他们好几回打听师妹的事儿了,要不都叫我徒儿见见?好好挑挑,别就盯着一个看,瞧不出好赖来!”说完了自己哈哈笑,这高兴的!

清风大人却肃容道:“我同您说,这丫头虽瞧着那家伙不错,可那样子大概真同看月亮看星星似的,她没旁的想头!您琢磨琢磨去,我是这么看的。”说了这话,才行了礼匆匆走了。

这里老先生先是不信,哼一声:“小猢狲又想给我下套儿!”可看了一会儿书,却放下来皱起了眉头,又自言自语道,“那丫头别悟心把个情字都给解化了吧?那可就只能送去天宁寺了!”

叫了人过来道:“去把我小徒儿叫来,晚上多做几个菜,就摆在前边望海阁。对了,记得叫老伊做焖面,丫头爱吃这个。”

青年领命去了,这里老先生叹气:“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嗯,儿女都是冤家啊……”

一会儿傅清溪来了,瞧着比从前柔和了许多,又有一股冲淡之气,这在极数向学来说自然是好的,可这会儿老先生瞧了却是心中一惊。

笑着问过最近做学问上的事情,才慢慢把话头往正事上引。

傅清溪忽然听自家先生提起有人打听自己婚配与否,似有许婚之意的事情,只在那里发呆。实在在她心里,那成亲不成亲的话都是外头俗世里的事情,这岛上哪里会有这样的话?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

老先生听了苦笑不已,心说那小子这回没准还真叫他说着了,便赶紧道:“这却是孩子话了。男婚女嫁人之常情,若真同你想的这般,国朝司天殿里还不得早断了传承了?!书院里自然也是一样。哦,你师姐,估摸着做完手里这个题目,也差不多得嫁人了。”

傅清溪一听说蕲卉要出嫁,全然不敢相信,脱口而出道:“师姐?嫁谁?”

老先生道:“就是五运六气的贺容章啊。她没同你说起过?”

傅清溪在那里摇头,心里忽然想起当日星河会的时候,蕲卉师姐却是比同座的另几个师姐淡定许多,听她的话,虽也很推崇两位首座大人,不过却同那几个吃不下饭的师姐不太一样。原来是心有所属的缘故?

又一想想到了清风大人还是老伯时候说的那句“五运六气的半大老头”……那位贺先生的论演自己还瞧过的,还是自己头一回瞧的论演,确实是人到中年的样子了。之前老先生也说过,他本是一方杏林圣手,估摸来书院时就已经年纪不小了。这一下又想起自己听了星河会后对五运六气有兴趣,也是师姐带了自己去里头听他们“本行本业”的说法,看来师姐果然同那头早有渊源啊。

——只是自己看事情怎么总是这么“后知后觉”的呢!

她在那里神游,老先生已经忍不住先问起她的事情来:“这会儿也有人要跟你提亲了,问到我跟前来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主我倒也做得。”

傅清溪摇头:“不要,先生,这个……还是算了吧。”

老先生问她:“为什么?你都没问问是谁。”

傅清溪接着摇头:“不用问的,我都没这打算。我从前就想立了门户,好好做一辈子学问。如今这样的日子再好没有了,就不要再横生枝节了吧。”

老先生接着问:“这书院里许多才俊,你就没一个能看得上的?”

“啊?”傅清溪迷糊了,“这……这自然许多让人生敬的先生们……可、可这是两码事儿啊……”

老先生便道:“那要是你看着好的来跟你提亲呢?又怎么说?”

傅清溪继续摇头:“那不成,那不能的。”

老先生叹气:“又怎么不成了?”

傅清溪皱着眉头道:“因为这、这不合理啊……”

老先生抚额,——不都说情令智昏么?这丫头见了那小子两眼亮得要放光,怎么还能满脑子的道理?寻常也没见着多聪明怎么该犯糊涂的时候偏就不肯糊涂了呢?!

第171章 此道孤

之后几日悠然叟先把云在天叫来说了一回话, 便叫停了两人的星演课程, 把傅清溪整日拘在了自己身边。

傅清溪与首座大人日日相见,几成定例,这忽然间就见不着面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不过她从前只当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再见一面的日子都过来了,这小小相思,根本觉不出什么苦来。且这一年多日日相处, 心里攒了多少首座大人或微露笑意、或远目沉思的图景,便是眼前见不着了,只把心里藏的那些取出来回味回味, 也很过得了。

老先生在一旁瞧她的样子, 心里苦笑不已。——天下怎么会有呆得这般清奇之人,自己这收徒的运气也是天可怜见的。

这日说完了极数的几样推演之术,师徒两个换地方坐了说些闲话。

老先生旧事重提, 又说起傅清溪的亲事来。傅清溪看着天罗海上浮云,正想着首座大人的风仪呢, 忽然又听得这话,便皱起了眉头:“先生,不都说过这件事了嘛。”

老先生点点头:“是说过了,没说明白。”

傅清溪更不解了, 她自觉说得挺明白了啊。

老先生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直接道:“若是姓云的那小子来提亲,我要不要答应?”

傅清溪一听见姓云的,心里一惊, 问一句:“哪、哪个姓云的……姓哪个云的……”

老先生简直要望天,“还有哪个,云在天!”

傅清溪眼睛瞪得都快脱眶了,赶紧收了回来,皱着眉头道:“不会有这样的事儿的,您别瞎琢磨了。”

老先生问她:“怎么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

傅清溪想想道:“他图什么啊……”

老先生:“……”

要不说是命中注定的?恐怕这丫头就得问命怎么注定的了……若是不依着命又会如何?说不定还要捡出几个化世的例子来探讨探讨……

老先生觉得心好累。

最后抛下一句:“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只想想之后怎么合适吧!”

傅清溪听了这话一头雾水,什么叫事情就是这样?首座大人跟自己提亲了?……这是不可能的。那就是自家先生一门心思要把自己嫁出去,大约都是因为之前推演出自己最近有成姻缘之象,又没什么真的征兆,老先生急了!为着叫这数能应上,就来时算计首座大人了?这、这可不合适啊!……

自己仰慕首座大人,那就如同草木慕阳一般,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毕竟首座大人在数演一路上天资之高,少有人能望其项背。自己既入了此门,仰慕天才大师级人物,那是顺理成章。可首座大人看自己呢?应该也如天上日头看底下草木差不多吧。能有几分师徒之缘,已经是得天之幸。可不能叫自家先生瞎打主意,到时候还怎么见首座大人?自己虽有仰慕星月之意,可没想行那猴子捞月之举啊!

至于往后怎么办,自然是好好做学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