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钧把情况在当时的调研会上进行了汇报,组长朱立华,也是他的上司,一位精明狡诈的中年男人却直接敷衍了过去,“你只管往好的方面写,我们趁现在股市还不错,做一把行情,到时再减持也不迟。”
做为南兴资管部的操盘手,沈赫钧和另一位同事只能按照上司的指令大量购入成贸股份,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成贸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危险,反而被包装成了优质上市公司,有重大资产投资项目,股价涨势如虹。
他觉得奇怪的是,同时还有好几家神秘的私募也在积极购入这只股票,导致它不间断的出现涨停行情,一时之间,成贸竟成了资本市场炙手可热的明星。
然而更不解的是,朱立华很快就离开了南兴证券,沈赫钧却因为这只股票的操盘业绩表现出色,被升了职,坐到了朱立华的位置上。
可是好景不长,沈赫钧很快就嗅出了危机的味道。
春节后,当成贸利好消息不断,股价仍然疯涨之时,沈赫钧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始终对那个资产负债率数据心存疑虑,所以趁着市场过度疯狂之际他赶紧把公司和客户的所有股票全部清掉了。
与此同时,那几只神秘的私募也都纷纷抛售,只剩下大量的散户还在不断的涌入,不断的加杠杆买进。
成贸的疯狂终于引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监管机构开始派出调查组进驻上市公司,很快就揪出了企业对外披露虚假财报,与众多机构联手操纵股价的真相。
消息公布出去,第二天辰贸就以跌停开盘。在中小股东还心存侥幸之际,很快的,成贸出口业务就遭遇金融危机的巨大打击,巨额负债问题终于浮出水面。
而由金融危机引发的股市暴跌,又令原本就毫无起色的成贸股份雪上加霜,一直到股票退市,这只股再也没有打开过跌停板。
一桩桩事件互相牵连,引发连锁反应,没多久沈赫钧和他的同事就以操纵市场行情的嫌疑被带走调查。
调查经历了几天几夜,那几天几夜简直令他几近崩溃,终身难忘。
明明之前他只是决策的执行者,明明他一直反对投资成贸股份,到头来,他却变成了主谋。
另一名同事一口咬定所有的决策都是他所做,所有的交易操盘都是他一人经手,就连上市公司的调研报告和利好信息都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
沈赫钧极力辩解,然而调查组手中找到的证据都对他不利,所有报告签字都经由他之手,更奇怪的是,那些由朱立华下指令的签字记录都神秘的失踪了,甚至包括这个人,都已经找不到了。
彼时市场上都在传言,南兴证券年轻的操盘手与私募基金联手坐庄,操纵了成贸股票的行情。
背负着这样的罪名,沈赫钧差点陷入牢狱之灾,关键时刻,林珊的爸爸出现,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曾经一口咬定是沈赫钧操纵了行情的那名同事突然翻供,顶替他承认了犯罪事实。
而他,从此不得不隐姓埋名,离开了南兴证券。
虽然躲开了这场灾难,但这些年,他从来不曾忘记那段耻辱,他一直在四处找寻当年把他推入火坑的朱立华,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还他清白,也只有抓住那个人,他才能重新出现在阳光下。
然而那个人就像是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他苦苦追寻多年,却一直杳无音信。
“sandy,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一定会娶你的。”
沈赫钧看着眼前这个一起长大的女人,这个他一直当成妹妹一样爱护的女人,郑重的承诺,“只是现在还不能去美国,不找到那个凶手,不将他绳之以法,我始终都不能安心。”
是的,现在的沈赫钧,早已不是当年的沈竣,是林珊令他得到自由、重获新生,薄情寡义不是他的处事原则,此刻,他还有选择吗?
“好,不去就不去,你要待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等我把公司那边的事情交接好了,我就回中国。”林珊把唇凑了上去,轻轻的吻住他的唇……
☆、第 25 章
林珊的圣诞假期结束就回国去了, 一切又归于平静。
和之前一样, 杨珂在海市, 沈赫钧在江市,他没再去过海市, 她也没有要求他过来, 两个人除了工作上偶尔通个电话之外, 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许唯一有变化的, 就是杨珂的朋友圈更新多了点, 而他一如既往的默默关注她的动态, 却从不点赞评论。
春节过后第一天上班, 沈赫钧刚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 张民权就打电话把他叫了过去。
“我要辞职了, 辞呈节前就递到董事会了。”张民权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张总,怎么这么突然?”沈赫钧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张民权。
张民权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朝他走过来,脚步还有些蹒跚,“其实不算突然了, 年前我一直在住院没有告诉你们, 我的糖尿病现在有点严重,家里人一致要求我提前退休。”
沈赫钧赶忙上前扶住他,把他搀扶到沙发边坐下, “张总,您要是离开了恐怕公司会一蹶不振。”
张民权笑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些年业绩不太好,没能抓住机遇让公司发展起来,景通的市场占有率一年不如一年,股东也早就对他不满了。
他的确年龄大了,没有年轻人那么大的冲劲,也不想冒险做一番前途未知的事业,况且身体这种状况,也没法再继续做下去,也许离开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赫钧,你这是太抬高我了,我这些年干的挺吃力,股东那里颇有微词,我自己心里也清楚,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那是股东们不了解情况,如果不是你,景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稳定发展。”
张民权摇摇头,“其实,我现在离开并没有什么问题,有你在,景通的未来根本不用担心。赫钧,我非常看好你,你刚来公司就有很多想法,也帮我解决了不少困难,通过这几个月的配合,我觉得你应该更能胜任这个职位,你一定能带着公司走出困境。”
“可我……经验还不足。”沈赫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他内心深处很渴望这个位置,却又对自己的资历不够自信。
“不会的,我已经向董事会推荐了你,但董事会是否能采纳我的建议就不知道了,你最近还是多跑跑股东单位,去找找贺总吧,以免节外生枝。”
“还有……”张民权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目前有一位很厉害的对手,他的优势也很明显。”
沈赫钧心中一惊,他知道张民权指的是蒋维,他私下听人说过,蒋维近几月跟董事会的几位董事来往密切,不知道是否跟这有关。
张民权难得跟沈赫钧说这么多贴心话,他心里很触动,当初他作为空降新人刚来到公司,他就对他赏识、重用。
工作上是上司,生活中是恩师,他们在一起的合作也是非常愉快,尽管他也曾在心里对张民权的优柔寡断和保守作风有过不满,但突然一下子他要走了,把这幅重担交给他,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压力和不舍。
同时又有了那么点憧憬,如果他能够争到了这个位置,那就离梦想近了很多。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后,沈赫钧的脚步有些沉重,他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思考问题。
正如张民权所说,他还年轻,有冲劲,他想要借助现在的事业平台,洗白他过去那段不堪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