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音奴留下手书,失魂落魄般仓惶离去。
朱橚瞧见王音奴的身影消失,才去后院问徐妙仪,“刚才怎么了?二嫂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
徐妙仪猜出王音奴是因永安郡主下场凄凉,兔死狐悲之故,这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的旧情人朱橚为好,便说道:“她不向来都是这副楚楚可怜、凄凄惨惨、西施捧心的样子嘛?她高兴也好,悲伤也罢,和你有什么关系?亏你还记得她是你二嫂。”
徐妙仪的话看似刻薄,其实是快刀斩乱麻,打断了朱橚不切实际的幻想。
朱橚心中一痛,说道:“这一次从八府塘湖心小筑回来,她和以前不一样了,眉宇间洒脱了许多,我还以为……唉。”
徐妙仪恨不得一巴掌将情根深重朱橚打醒,低声道:“刚才眼睛往那瞧呢,连三岁小孩子都能看出你还藕断丝连!万一被有心人瞧见利用,你是皇帝的亲儿子,顶多打一顿禁足思过,她一个异国郡主,面对的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若想害死她,就使劲盯着她看吧!”
朱橚被说中了心思,强辩道:“那有,你别胡说。”
“哟,还敢犟嘴了。”徐妙仪火爆脾气,一巴掌打在朱橚的后脑勺上,拍得他耳朵都嗡嗡作响。
朱橚捂着脑袋叫道:“喂,你以下犯上,想造反吗,我好歹是大明亲王啊!”
徐妙仪拧着朱橚的耳朵,“你叫啊,你再大声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人理你。”
朱橚护着耳朵,“都说长嫂如母,有你这样当嫂子的嘛?”
徐妙仪骂道:“现在知道什么是嫂子了?你刚才看二嫂的目光,眼神都带着钩子,想要把二嫂留住,有你这样当小叔子的吗?”
朱橚心虚,不敢再辨,此时耳朵被拧红了,痛的哇哇叫,“放手!我告诉四哥去!”
徐妙仪不放,“我不怕,你尽管去找朱棣诉苦去,看他帮你还是帮我。”
看着凶神恶煞、心狠手辣的徐妙仪,朱橚终于体会到了为何魏国公府二公子徐增寿怕她如老鼠见了猫,真真是个厉害的,对亲人动起手来都不留情面。
朱橚伤心又伤身,去燕王府找亲哥朱棣痛诉徐妙仪的“恶行”。可惜朱棣听了缘由,脸色一变,命朱橚在庭院罚跪。
长兄如父,朱橚从来不敢反抗哥哥的命令,老老实实跪下,脸上一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委屈样。
朱棣苦口婆心教训弟弟,“秦王妃是北元世子上书请回的,买的里八刺这个阴险小人,根本不会在乎王音奴死活,物极反常必为妖,这小八定是要利用二嫂作妖了,你却不知悔改,避而远之还来不及呢,还主动凑过去,徐妙仪打你算是轻的……”
朱棣的猜测很准,且说王音奴从百草堂药铺出来,到了莲花观上香完毕,被小道士引到静室里休息。
静室暗门打开,一个羽扇纶巾,做道士打扮的人走进来。王音奴脸色一肃,行了跪拜大礼,“世子殿下千岁。”
正是北元世子买的里八刺,他一挥羽扇,“不必多礼,起来吧,你回来后,秦王有没有再为难你?”
王音奴低头说道:“尚无。”
小八叹道:“你二哥王金刚被朴不花那狗贼害死了,要不有他留在金陵,你断然不会沦落到幽禁的地步。”
提到二哥惨死,尸骨无存,王音奴低垂的眼帘里闪过一抹凄色,“我大哥已经为二哥报仇了。如今大明和北元僵持的局面,幽禁和在□□并无实质的区别,在那都一样。”
王音奴说坦然,小八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个向来服从驯良的女人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难道被幽禁大半年,她竟然转了性子不成?
小八试探说道:“这两年你受了苦,等我回到北元,必想法子救你回去,另行聘嫁。”
王音奴说道:“两国定下婚姻盟誓,岂是说废就废的,不用劳烦世子费心了。我在大明和亲,本就是个尴尬人,已为秦王妃,顶着这个身份回北元,只会更加尴尬,不会故国人接纳的。”
在大明人眼里,她是北元郡主;在北元人眼里,她是大明王妃。两边都不被承认。
王音奴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小八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他只对利益有兴趣,对王音奴的两难处境并无同情之意,对他而言,方才只是打招呼寒暄,真正要说的在后面,小八问道:
“你这些天做的很好,想法子接近了周王朱橚。看着朱橚魂不守舍的样子,定是对你还有旧情,下一次你要装作被秦王打伤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约他来这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