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重生之君臣 桥半里 3071 字 13天前

文党弄出这个祥瑞,还是想保下桂省总督向善的一条命。在江载道的坚持彻查下, 桂省总督虽还未宣判,但现在查出的罪名,已经够向善死上几回了。假托祥瑞之名,一是为工部尚书造船之功添彩,二是不动声色保住向善的命,安定党羽们的心,文党面子上还不失光堂,是两全其美。

有了这小吏一声呼唤,文谨礼便顺着梯子往上爬,笑道:“看来陛下仁慈之心感动天地,特派了瑞鸟来。喜上加喜,陛下很该庆祝一番。”

文党其他人严阵以待,正要开口顺着文相的话提议大赦,启元帝却开怀一笑,开口道:“文相谬赞了,朕着实不敢自夸仁慈。京中罕见苍鸟,倒是东北女真部落有养鹰之习。谢相,你与女真对战这半年,可曾见过他们的鹰?”

顾缜这是明知故问,谢九渊归来后与他细细说过东北风光,女真人抓鹰打猎的事,正是谢九渊告诉顾缜的。

刚到战场的某次交锋中,恰有女真人驱鹰协助作战,给谢九渊留下了深刻印象,对养鹰颇感兴趣。但当俘虏的女真士兵仔细描述驯|鹰过程后,谢九渊就彻底熄了心思。用那样残酷的方式训练、束缚,违背天性,到底还是自在飞翔更适合此等猛禽。

此时,启元帝把话题往敌对的女真部落身上一引,其他人再不敢轻易插话,弄不好就是通敌叛国之罪,谁敢接?

谢九渊一挑眉,立刻默契配合启元帝,回禀道:“陛下,这样的白鹰,正是女真人崇拜的‘海东青’品类之一,属上上佳品,的确是稀世瑞鸟。”

“哦?”,启元帝立刻接上,“也就是说,这鸟有可能是女真人所养?”

谢九渊:“确有此可能。”

见计谋要破产,文谨礼向前一步,从容笑道:“陛下与谢相也太过小心谨慎,既然已经检查过,送进宫来,就算是女真人所养又能如何?若是女真人所养的白鹰,自己飞到了大楚巨船的船头,不更是天命所归?”

奉天殿上立时响起了阵阵附和声。

启元帝也不硬驳,说:“文相此言有理,谢相,你可知女真人驱使豢养之鹰的口令?若是知晓,倒可以一试。”

那工部小吏面色一僵,虽是努力镇定,双腿却忍不住微微颤抖。要造祥瑞,得让白鹰自己飞到船头,还得不被人惊飞,当然要找听话的白鹰,没驯过的野鹰怎么可能听话?这白鹰就是高价从女真部落的鹰户手中秘密购买来的。

若是谢相真能驱使白鹰,大人们不会有事,惨的只会是他这个小差。

“臣只在战场上听过,记得不清,既然陛下有旨,臣便斗胆一试。”谢九渊谦道。

只听谢九渊平举了右臂,从口中吹出一声笛音,那白鹰鸣叫一声,腾空飞起,落到了谢九渊的右臂上。

文相立刻怒斥那工部小吏,“岂有此理!竟将误落至巨船上的女真鹰犬当做了祥瑞,你该当何罪!”

那工部小吏面色如纸,扑通跪下,一句也不争辩,只是咚咚磕头。

“罢了,起来吧”,启元帝却没有动怒,还勾了嘴角,“正如文相所言,不论是不是女真鹰犬,它落在我大楚巨船上,正是证明我大楚乃是天命所归。不是仁君之兆么,饶了这等小过何妨。”

没想到并未受罚,那小吏劫后余生,几乎落下泪来,又是重重一磕头,谢恩退下了。

启元帝到底是认了这个祥瑞,文谨礼还想给部下使眼色,王座上的顾缜却起了感叹。

“既有祥瑞,朕就趁着老天爷给的这个机会,说两件亦公亦私之事,还望各位爱卿担待。”

众臣忙道不敢。

顾缜继续道:“谢相入朝以来,不仅在政务上给了朕许多引领,还为朕平定了黔西、东北,于军机大事上,亦是对朕诸多启发,朕与谢相君臣和合,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因此,朕早有决心,择日拜谢相为师。今日既有祥瑞,朕也不愿劳民伤财,那就即刻定下师徒名分,私下再周全拜师礼。师相,顾缜以后,还托你多多指点迷津。”

启元帝这番话说完,连谢九渊都有几分愕然,群臣更是惊讶。但陛下要拜师,谁也没理由去拦,御史言官不禁看向了文谨礼,希望文相起个头反对,但文相跟睡着了似的,一言不发。

文谨礼也只能沉默。

启元帝这一番话明着是谢九渊教导了他许多,往深里一想,不就是他文谨礼这么些年都没认真辅佐的意思?若是文谨礼确实指导了年少的启元帝,此时还能争论一番,可偏偏文谨礼本来就没教导过启元帝,这时候就只能装聋作哑,眼睁睁看着谢九渊领旨谢恩,叫文谨礼“师相”的封疆大吏再多又如何?他谢九渊如今是帝师!

文谨礼咬紧了牙。

他没想到这还只是其一。

与谢九渊相望了一番,顾缜又道:“另一件事,说来惭愧,按礼制,王孙诸侯本该十二而冠,朕当时身在岫云寺,无人操持,登基后,国孝家孝在身,无人提醒,竟也忘了此事。”

说到此处,他略一停顿,底下历经两帝的大臣们脸上都火辣辣的烧。

冠者礼之始也,是成人之礼,可谓一生中最重要的礼仪。

当朝天子到现在没行冠礼,还得自己提出来,他们这帮老臣是铁板钉钉的失职,更不要说启元帝登基时几乎是摄政王姿态的文谨礼,这话与前头拜师那番话一呼应,几乎要把他忠心耿耿的脸皮给撕破。

不止是礼部和钦天监官员跪了下来,群臣都即刻跪倒,请罪道:“臣等疏忽,罪该万死!”

“诸位臣工也是忧心朝政”,启元帝温言道,“六月是朕二十一岁生辰,由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为朕行冠礼。”

“朕双亲俱已不再,今日恰逢祥瑞,又拜了师,师相,朕想请你为朕加冠,可好?”

他看向谢九渊,旁人只感叹谢相当真是深受帝王信赖,谢九渊却知顾缜这一句包涵了多少情谊,当即跪下领旨:“能为陛下加冠,是臣三生之福。”

“好!”启元帝笑道,“那朕就全都交给师相了。”

“臣,欣然领命。”

一个早朝过去,文党准备的祥瑞全为谢九渊做了嫁衣,叫文谨礼恨得牙痒,回家看见准备出海行李的文崇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叫来谋士,不打算再听信这个儿子的胡说八道,做实事是与虎谋皮,如今局势文党已经被动,他得积极准备反击。

修缮一新的檀林殿中,谢九渊端坐于堂上,顾缜捧着一盒象征性的束脩,跪在蒲团上,将束脩奉给谢九渊,谢九渊接过,顾缜轻轻三拜,全了拜师礼节。

“师相”,顾缜见谢九渊眼神温柔如水,便趴在他膝头,故意唤他,“师相可要给我取一个好听的字。”

谢九渊温暖的手掌抚上他的头顶,郑重应道:“当然。”

他前世的每一处不得已,都被爱人重新上了色,添了光彩,叫他如何不珍之重之,倾心相待。

于是谢十一发现,自家大哥近来一回家就钻进书房,谢十一偷偷看过,满地都是纸团,四书五经扔了一地,谢十一十分理解,毕竟是给陛下取字,看来荣宠太盛了也是苦差事,大哥真不容易。

一晃半月,巨船准备启航。

启元帝下旨,本次出访西洋的船队,由文崇德领队,锦衣卫协助,目的在开放海贸,与西洋邦国交流。

文谨礼没想到儿子受了启元帝重用,不知启元帝到底是玩平衡还是玩捧杀,对文崇德耳提面命了很久,奈何这个儿子越发惫懒,简直是对牛弹琴,让文谨礼又发了几回脾气。

谢镜清是认真听了谢九渊的嘱咐,可是谢九渊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很唠叨,几乎每天都有新提醒要告诉他,谢镜清只觉得大侄子舍不得自己,重新感受到了包子时期的大侄子对自己的依赖感,帝师这么依赖自己这个小叔,充分说明自己这个小叔有多么靠谱、多么伟岸、多么成功,感觉真是好得不得了,走路都发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