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墙内寂静的校园不同,外面的世界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除了大部分商店都关门收摊之外,仍有不少烧烤摊子摆在路边,更不用说此时最热闹的夜市和酒吧了。
最初的头脑发热过后,戚果冷静下来,又有些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儿,只觉得空荡荡的街道看起来随时会冒出些坏人来。他那张脸一看就知道是乖学生,又光着只脚,还穿着睡衣,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就算壳子里装着成年人的灵魂,他也觉得独自一人在深夜无人的街头晃荡实在太过冒险,立即决定往有人声灯光的地方走去。
平时陶鹤就是像他这样逃出来,然后去找那些混混打架的吧?
学校周边不允许开设酒吧网吧那样的娱乐场所,但夜市街却还是有的。戚果只走了十几分钟,在耳朵听到嘈杂的猜拳声时,鼻尖也闻到了来自于烧烤的浓浓香味。
他是没吃过这些的,若是换个时间来肯定要上前尝尝,此时却没什么胃口,只一人孤单单地穿梭在夜市街中,显得有些迷茫。
冷静下来之后戚果反而不再生气了,刚刚的崩溃更像是重生以来一直集聚在心中的不安突然爆发,他并不擅长处理这些负面情绪,只本能地想逃走。
他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让陶鹤信任他。
其实仔细一想,陶鹤选择隐瞒他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对他的过于保护。而是从头到尾,他一直就是处于一个被保护者的身份上。如果话说得再狠一点,活了两辈子,他除了活在爷爷对他的保护之下、享受着陶鹤对他的照顾,他又做了什么呢?
如果他能多表现出自己的想法,多和爷爷哥哥平等交流,而不是只一味地听从他们,或许陶鹤就不会仅仅只将他看做是需要保护的弱者,也就不会瞒着他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沟通不良和他太过于被动的性格。
戚果在离一家烧烤摊不远的商铺前找了个阶梯坐下,在冷风之中低着头自我反省了好一会儿。直到几双有些脏兮兮的鞋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戚果抬起头来,入眼便是几个一看就十分吊儿郎当的混混。
糟了。
为首者嘴里叼着根烟,头发剃成了极短的板寸,露出青色的头皮。他正打量着戚果,见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倒是笑了笑,伸出二指将烟取出去,凑近了戚果的脸,无视他抗拒的眼神,一口烟雾嚣张地对着他的脸吹了上去。
“哟,哪来这么个小鬼,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荡。”
他笑嘻嘻地说道,露出嘴里一口黄牙,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戚果。他身后还站着个头发染成金黄的混混,脖子上挂着一条也不知是真是假的金链子,也走上前来调笑一句。
“这么晚不回家,是给哥哥们送零花钱来了吗?”
仗着己方人多,几个混混将戚果团团围住。他们原本只是想出来买份宵夜,谁知看到这么个落魄的小鬼坐在路边,看他那睡衣就知道他是离家出走,便盯上了他,想从他身上讨点钱花。
戚果被那口烟熏得难受,他受不了烟味,当即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见他只顾着咳嗽一声不吭,混混们调笑的话语便转成了威胁,扬言若是戚果不给他们钱,便要揍他。
“哑巴了?问你话呢!”
“不想挨揍就乖乖给钱,快点,几个哥们没那么多耐心等你这逼。”
耳边传来混混们越发大声的威胁,戚果只沉默着,心中却在寻思着要怎么从这困境中脱身。他不会打架,身上也没半分钱,若实话实说,以他目前这幅瘦弱模样是绝对只能挨揍的。
深夜里跑到学校外面太不明智了,戚果心中实打实地后悔了,却也明白现在并不是自责的时候。
混混半天等不来他的回复,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为首的板寸头只啧了一声,突然就将烟头狠狠地甩在他头上,骂道:“你他妈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再不乖乖掏钱,待会你就是再怎么求饶都没用。”
那烟头从他头上滚落到地面,深深呼吸一口,戚果抬起头来,平静道:“我身上只有两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