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如今早已明白这些,也早已放弃过去那些幼稚的争宠行径,把全部的渴望温情深埋心底。父母喜欢哪个孩子,是他们的自由,但他却只有一双父母。陈志华夫妻或许因为有了陈灏,近些年逐渐开始把视线投向大儿子陈全,却不得不悲伤的发现一个事实,当年那个会哭,会闹,会撒泼的孩子,早就不见了。
……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哥,老哥,亲哥哥,快来比一比啊。”陈全酒量好,那是在青台村出了名的,过去每当逢年过节,他总免不了和亲戚朋友拼酒,他大哥陈斌曾经说,陈全儿,知道你将来是怎么死的吗?绝对是喝酒喝死的。
“唉唉唉,瞎胡闹啥,”蒋云英一挥筷子把快跳上桌子的陈灏赶下去,一边训道,“学什么不好,偏要学喝酒,一会儿要是喝醉了可没人给你收拾。还有陈全,你也少喝点,这酒喝多了对身体可没好处。”
一年到头,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安生吃个饭。这要换做过去,陈全肯定和陈志华爷俩喝到大半夜去,只是今年情况特殊,容不得陈全再像以往那样放肆。
看着一家人平平安安,陈全浅抿一口,嘴角带笑。
陈家的这顿除夕晚饭,伴随着爆竹声声,终于结束。
陈灏不出意外喝大了,春晚还没开始就直接躺床上呼呼大睡。陈志华夫妻俩每年都要看看春晚,守夜,陈全也会陪着看会儿,但通常坐不了多长时间就开始犯困。
在陈全打了今晚第十八个哈欠,陪陈志华看完第三个小品后,他老人家终于大手一挥,准了陈全可以退安了。
“困了?困了就早点去睡了。”陈志华看了看坐在一头沙发处的陈全说。
“嗯?嗯,”陈全迷瞪了下眼睛,裹了裹身上的羽绒大衣,撑着一股劲开口说,“还行,不是很困,啊哈欠……”
“行了行了,想睡觉就赶紧去睡,”坐在陈志华身旁的蒋云英摆手道,“你们兄弟俩哪一年守过夜,还不是每次都守一半就跑了,不差这一次,晚上要是冷就再盖床棉被,听灏灏前两天还在说一个人睡着冷。”
陈全感觉浑身又软又沉,此刻只想躺在床上睡上三天三夜。
房间里,陈灏正打着小呼噜睡得香,一人四仰八叉霸占四分之三的床位。陈全顿感头疼,下意识怀念了一下陆家的那张大床。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有怀念心思时,心下暗惊,不由暗暗鄙视一下自己。
陈全把陈灏朝床里推了推,他此刻特想爬进温暖的被窝,哪知陈灏睡的稀里糊涂,一翻身彻底霸占了大床。
“唉,这小子!”陈全气急,差点上脚把那小子踢下来。
陈全抱臂伫立在床边,看着睡得特别死沉的弟弟,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
四下无人,只剩一道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强撑了一天,此刻终于可以松懈片刻,直挺了一天的脊背,再也伪装不了。陈全一手撑着桌边,身体微微前倾,以此来减缓腰腹的不适。很胀,很酸,很痛,活像在外面工地上搬了一天砖似得,又酸又胀。厚厚的羽绒大衣遮住已经开始显山露水的形状,姑且看不出一丝异样。陈全心底不由暗暗担忧: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这样了,要是再过三五个月……等到来年开春,换了薄衫薄裤,那时候应该也遮不住了……真的不敢想象。
一想到将来他的家人有可能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陈全哪里还有半点心思睡觉,整一个心绪不宁。
自从和陆家牵扯上,陈全就被甩离了正常生活轨道,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事情都接踵而至,如今更是陷入泥潭无法自拔。陈全嘴角滑落一丝苦笑:就这样吧。
一阵熟悉的铃声伴随冬夜的寒冷骤然悠悠响起,陈全悠然回神,他低头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眼光一瞟,猛然睁大眼眸。
下意识的,陈全抬眼朝睡的死沉的陈灏看去,只见对方仍旧睡的昏天地暗,似一点也没被铃声吵醒。
下一秒,陈全直觉就要挂断电话。他手机铃声在深夜里不小,弄不好他父母已经听见了,虽说听见他打电话没什么,可是……陈全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理智告诉他该立刻马上挂断电话,但当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鬼使神差的点了接听。
陈全认命一样闭上双眼,暗暗吸气,大冬天的,他手心竟然在冒汗。至于心底刚刚蓦然生出的一丝异样惊喜,则彻底被他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