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谨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一僵,脸色猝不及防的凉掉了几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残忍,就连他的最后一个愿望,宋言谨都不能帮他实现。
她从他哪里得到了许多,除了离开,她却什么都不能替他做。
两人愣愣的在帐篷里坐了许久,就是没有等到流星。看样子,今晚连流星都是不肯来的。
“今晚应该不会有流星。”顾临深仰头看着夜空缓缓对宋言谨说。
宋言谨偏头看着他的侧颜,眼神复杂。现在的她,想要有流星,却又希望流星能慢点来。
“怎么了?”顾临深低头,又发现她在偷偷看自己。
宋言谨匆匆移开眼睛,摇了摇头。
她只是想看看他,她怕现在不看,以后就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了。
“没有流星,言责编还要不要许愿?”顾临深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宋言谨的身上,笑意朦胧。
宋言谨的眼睛移到夜空中,默默的许了愿。
如果今晚的星空真的显灵,那就请你给顾临深一个再也不用他担心的女人,留在他的身边,好好照顾他。
宋言谨的两只相握的手靠在眼前,闭着眼的模样很是诚心,眼泪却蕴藏在眼睛里,她怎么也不肯使它们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在他面前滑落而出。
春天有了暖意,这几天的温度也不低,但是深夜终究还是冷的,顾临深见她的鼻子发红,怕她受凉,起身站起来,将手递给她:“回家吧。”
宋言谨放下自己相握的手,仰头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他的手真的给她带来很多回忆,替她挡过许多她承受不了的东西,给她最大的心安。每次,只要她慌张不安时,她将手交给他掌心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负面情绪便都会消失。可这次,宋言谨却不愿交出去。
她缓缓站起身,拿下身上的他的外套递给了他:“其实,今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
宋言谨今天要说的事情似乎特别多。
“我……我想辞职。”宋言谨低着头,支吾着说出四个字。
她悉心安排一切,顾临深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问了一句:“怎么忽然想辞职?”
宋言谨垂在两侧的手有些无助,急需要抓住点什么。两只手交握着,她的手心里第一次有了汗意。
“我并不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宋言谨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顾大少,我想自由了。”
她抬眸看着顾临深,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可当她看到顾临深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咬牙说出那句在心口徘徊几天的话:“我们离婚吧。”
顾临深看着宋言谨的瞳孔一紧,稳健的脚步轻微动了动。他一贯只对她露出笑意的脸颊,第一次露出轻微的诧异:“言责编,你在开玩笑?”
宋言谨垂着脸,摇了摇头,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却吹不散她言语中的定定:“我说真的,我们……离婚吧。”
到最后,她除了这个,什么也做不了。
医生的话还在她耳边,她不是完全怀不了孕。但她查了资料,有太多人因为这个而没有孩子,她不敢打保票自己以后还能,如果不能呢?他们又该怎么办?
顾默娴把子嗣看的那么重,顾临深又那么喜欢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告诉他,她不能生孩子,他会是作出何种选择。终究是不想自己太狼狈了,她宁愿得到一个未知数也不愿毁掉他们之间的种种。
她想,或许,他对她真的有些感激的成分,所以他从来不说他爱她。他们之间,现在终止于喜欢也挺好,最起码他不痛。
但一切都是她想,她殊不知,在她对面站着的男人心里,十个孩子也比不过一个她。
她认真的模样让顾临深伸出的手有片刻僵硬,他将手收了回来,却依旧僵直着身子。这个消息像是一盆冷水,突然倾盆而下,浇灭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希翼。
“给我个理由。”顾临深结实的喉结上下窜动了两下,怔怔的看着她。
他一向是隐藏情绪的高手,但在她面前,他有些藏不住。
宋言谨只看了他的脸色一眼,一直强忍的眼眶倏地一红。她要怎么说?
她现在这么心疼他,她要怎么说!
“因为……”空气静寂了几秒,宋言谨动了动脚步,侧过身,将身影埋在随风摆动的柳枝下:“因为……你……你不是我想要的。顾临深,你真的教会了我很多。”
她不动声色的擦掉眼泪,止住打颤的舌头,缓缓说道:“之前的宋言谨不懂选择,只知道追着严竟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是遇到你以后,我开始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她对他用了最陌生的称呼,他们之间明明就隔着几步,可这一刻,却像是相隔甚远的陌生人,顾临深看不透宋言谨的心思。
但是她的话却是真的伤到他了,他缓缓扯出笑意看她:“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一个?”
风有些大,宋言谨似乎要站不住脚,忍着眼泪从唇间蹦出一个字:“是!”
顾临深看不到她的脸色,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坚定无比,没有丝毫温度可言。他放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的手冰冷的像块石头,原来,牵不到她的手,他也是冷的。
“为什么?”他缓缓开口问出一个他曾经认为傻的至极的问题。
宋言谨的喉咙像是塞了棉花,温温热热的憋着哽咽,她好想痛哭,此刻却不能哭。现在柳树似乎是她最好的遮挡物:“我没办法爱上你,我……试过了,可是不行。”
“今晚的安排又是什么?”顾临深看着依旧尚好的夜空,心境却完全变了。
“是告别,是我对你说再见。”宋言谨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声音发颤。
顾临深明明就没什么反应,可宋言谨却知道,他强大的内心世界早已掀起波涛骇浪。
顾临深缓缓吐出一口气,幽深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言责编,你在撒谎。”
宋言谨摇着头,否认他的话:“我没有。”
“那言责编为什么哭?”顾临深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眼泪。
即使她以为她站在柳树下,他看不到她的眼泪。她以为的,终归不是顾临深以为,他还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