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玉珺抹了把眼角的泪,低声道:“我已经敷好药了。”
“唔,你等等。”李善周赶忙起身,修长的双腿两三步走到屏风背后,略略扫了一眼玉珺,赶忙别开眼睛,道;“你躲进被子里,仔细别着凉。”他一边说着,一边背过身去,一边打开了一旁的紫檀柜,从衣柜中取出一套雪白的中衣和一套看不出式样的衫裙,催促她换上后,玉珺整个人焕然一新。
凌晨回来时,玉珺还是披头散发的疯婆娘,而此刻,她着一袭月白曳地烟笼梅花百褶裙,外面罩着品月缎绣玉兰飞蝶大氅,裙摆下是一层薄如蝉翼的绢纱,整个人都如梦似幻,典雅至极。
玉珺站定后,正疑惑李善周一个男子的住处何来女子衣物,李善周赶忙解释道:“月前我得知你也要来秋狝,当时便想着若得空,一定带你来这儿,看看这儿的风土人情,尝尝这儿的美味吃食,所以早早就让斯年提前过来打点。旁的东西他都备好了,这些衣物,却是我前几日跟皇上告了假赶回来,提前为你挑选的,当时只是想着,你穿着这样的衣裳,必定胜过所有女子。只是没想到,竟是派上的这样的用场……”
“所以你中途离开的几天,就是为了早些过来打点这些么?”玉珺回想起他离开的那几天,当时她还隐约有些担忧他的去向,不曾想,他是为了她。
李善周点了点头,玉珺见他站着,招了招手,让他到床边坐下,抽出手来握着他,喃喃道:“你真傻,你若是要买衣裳,吩咐下人去置办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不止是衣裳……”李善周摸了摸她的头,道:“玉珠儿,我想娶你。自从你答应和我在一块的那日起,每时每刻我都想着,如何才能娶到你。玉珠儿,我出身不好,只是定国公府的一个庶子……”
“你别这么说!”玉珺赶忙阻止他,他摇头微笑:“你听我说。我虽只是庶子,可是你看,我有自己的产业,这些年来,我在皇上身边,他赏了我不少东西,我原是要上交公中,可是父亲和长公主都发了话,让我自个儿留着。我一个大男人,用钱的地方实在不多,这些年东奔西走,到哪儿都想着买点房子买些地。积累了这些年我才发现,我在各地都挣下了不少产业,这些和定国公府没有关系,都是我的。往后,我的房契、地契、府里所有的东西,包括我,都归你管。你跟着我,我定能保你一世衣食无忧。”
“你不必同我说这些。”玉珺喃喃着,李善周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不看重这些,可我既然要娶你,自然要让你知道你拥有的是什么样的男人。玉珠儿,我爱你,不止凭我一颗真心而已,我还能切切实实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还有,我的耳朵。”
他抓住玉珺的手放在自己的耳旁,道:“旁人都以为我听力不济,可实际上,经过玉老太医和满楼多年的医治,我的听力在遇见你时就已经和常人无异。玉珠儿,我听得到,也看得到你说的每一句话,出了这个门,你就可以告诉所有人,你的男人并不是一个聋子。你若是嫁给我,你并不任何人差一等。”
“我早就猜到了。”玉珺轻轻抚过他的耳廓,捏着着他的耳珠子,欣慰道:“可是你愿意告诉我,我很高兴。这些年你蛰伏着,以残疾示人,即便是治好了耳朵仍旧不肯告诉别人,为的是什么我隐约能猜到几分。从前的苦痛我不能替你分之一二,往后你若有心事,都可以告诉我。”
“好!”李善周点点头,灿若星光的眸子里全是玉珺,“婚后你若是不愿意住在定国公府也不打紧,长公主好清静,二弟成婚后,在外另置了宅子,咱们自然也能。你若是愿意,就每日去给长公主请个安磕个头,你若是不愿意,一切自然有我挡着。”
他细细说着,像是生怕她不肯点头。
几个时辰前,他破釜沉舟领着她跪在玉满堂和余氏跟前扬言要娶她,那一路灯火通明,多少官兵将士看着他,他丝毫不怯场,可此刻,那些霸气全然没了,只剩下小心翼翼。
玉珺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的感动一阵一阵地涌上来,这样一个玉树芝兰的人,一贯清冷地把所有的东西都不放在眼底,可是他却珍你,重你,他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摆在你的跟前做为自己的赌注,只为你一个点头。
你敢不应?你舍得不应?
她也想着点头,可是现实摆在跟前,她不得不清醒着。
她偏过头,搂着他的腰,低声道:“我并不想泼你冷水,可我也说过,咱们的婚事,必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国公和长公主能答应你娶我么?还有舅舅、还有外祖父……”
“这些都不重要。”李善周目光灼灼:“太傅、师娘已经应下了,满楼也答应我,会帮我一起说服玉老太医。父亲那,我早就说过,非你不娶……玉珠儿,旁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愿意么?”
“舅舅怎么也……”之前玉满楼的态度那样坚决,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变了态度。玉珺满腹疑问,还要再问,身后的人却再也忍不住了,俯身下来,送上一个深长的吻,嘴里嘟嘟囔囔抗议着:“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娶定你了!”
窗外树梢上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不过晃眼功夫,天已经大亮。李善周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松开她,看她满脸绯红,双目微闭,睫毛轻颤,真是世间谁都比不上的可爱。
什么答案都不重要了,她能在这,就是她能给他的最好的答案。
玉珺闭着眼埋首在他的脖颈喘气,将将动了一动,肚子却不争气,适时地“咕咕”得叫着,二人相视一笑,皆是忍俊不禁。
“我只顾着说话,却忘了民以食为天。再说下去,只怕你我都得饿扁了!”李善周哈哈大笑,扶着玉珺到桌边坐下。
两人都是一夜未曾进食,见着食物才觉得筋疲力尽,饿到了极点,玉珺虽不至狼吞虎咽,可是比起平日,当真不算优雅,抬头看李善周,依旧是细嚼慢咽,举手投足,都像是一幅画。
玉珺简直看呆了,自己的男人这样优雅,显得她特别地粗犷。她不由得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