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传来轻轻的关门声,走路的声音,过了一分钟,关何才问,“怎么了,宁宁?”
周宁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何说起,他本来没打算和关何通话,只是觉得很需要一个人和自己说说话。
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叔叔的病情又恶化了?”
“没有。”
“……”
“周静出事了?”
周宁不想提这些,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你今年一定要走吗?”
顿了两秒,关何说,“不走了。”
“嗯?之前不是说和父母说好了,已经推了一年,今年必须要走吗?”
“如果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了。”
关何误会了,他以为周宁打这通电话,这么反常,是不想他走。
周宁慢半拍才想通,不知怎的,他心中的阴霾忽然一扫而空,仿佛清早最新鲜的空气呼入鼻腔直达肺腑。
他笑了两声,声音响亮不似作假,关何才放了心。
“关何,你有烦恼吗?”
关何的声音放松下来,好像恋人依偎在一起时的低声呢喃,“有啊。”
“说说看。”
“不想和你分开,怕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怕你父母不同意我们……”
“哎,打住。”周宁及时制止,“我是让你说烦恼,不是让你趁机向我表白。烦恼懂吗?困扰着你,睡觉前都会想的那种。”
“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也不许提,换个方向,其他烦恼。”
关何想了想,“我要走,唐文朗也要退役了,骁狼没有合适的队长人选。靳安太冲动,安鹭年纪太轻没经验,步平步凡和队友沟通都困难,武圣人够热心,指挥却不行。我们两个都走,骁狼三剑士没了两个,队伍的整体作战风格都要改变。明年,可能国内赛都会打得十分艰难。骁狼是名副其实的豪门战队,我在这呆了八年,不想看到它走下坡路。”
这确实是一个烦恼,周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难就难在唐文朗比关何还要长一岁,关何都退役了,他也没道理留下。尤其是在明知道第二年会非常难打的情况下,唐文朗留下来也只怕会晚节不保。
周宁有些尴尬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关何笑了,低沉的笑声混在凉爽的夜风中,“这个烦恼你帮不上忙,我想知道你的烦恼。”
“我?我没有烦恼。”
“是人就都有烦恼。”关何耐心地说。
周宁忽地又想起了小静,但他很快就让自己放松心情,“唔……我的烦恼,我想拿冠军算吗?”
“算。”
“那我想拿到冠军奖杯,想让枫月成为《绝望之城》开赛以来,中国的第一个世界冠军战队!”
关何笑笑,“那你得问我同不同意。”
“不能让给我吗?”周宁故意问道。
“不能。”
“为什么?让给我呗!”
“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关何说。
周宁笑了,他站起来,踢了踢自己蹲得发麻的脚,直至此时,听到关何这句话,他才算真真切切地把状态调整过来。
关何又说,“但是,如果你能把它抢走,我会非常自豪。”
周宁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充满了力量,嘴角禁不住一扬再扬,只因为“自豪”这两个字。
“真的?不嫉妒我?不羡慕我?”他调侃道。
他想成为关何的自豪。
他不想再看着关何的背影,走他走过的路,仰望他所伫立的山顶。他也想让关何仰望他一次,哪怕就那么一次,哪怕这根本说明不了他比关何强,他还是想试一试。
这甚至比拿到冠军更令他在意。
关何听他说话嘻嘻哈哈的,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顺着他哄,“羡慕你,嫉妒你。”
周宁咯咯地笑,“为了这个,我也得加油啊。”
“嗯,加油。”
电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周宁一身轻松地回到宿舍,还从楼下超市买了些酸奶。
他一进门,海星被他吓了一跳,僵着身子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宁摸出两瓶酸奶摆在他面前,“喝酸奶吗?我从附近买的。路上喝了一点,感觉韩国的酸奶就是看着漂亮,口感还是不如蒙牛伊利。”
海星听到周宁和周静的对话后忐忑了一晚上,直到周宁进来前都没想好要怎么说,现在被他这么一捣乱,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好了。
“宁哥……”海星攥着酸奶瓶,一脸苦瓜相。
周宁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