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等等。”
很久以后,立森告诉他,那时立正川笑得恰似要给鸡请安的黄鼠狼。
事情经过大致如此,季元现跟在立军长身后挤出包围圈。立森的铁黑“暴脾气”怪兽停在路边,大嘴式前进气格栅呈六边形,头灯犀利,极具进攻性。
季元现下意识操了一句,立正川鲜有地小得意:“我哥的,zenvo st1。”
“哦,认识。”
十分眼红。
这台车,季元现当初变着花样求薛云旗给个购买门路,均被一句——拉不好鲍凯里尼,你开什么“暴脾气”——给拍成了心尖的蚊子血。
至今还梗着。
这车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每年全球仅生产十五台,纯手工组装,没点显赫的身份压根碰不到门。
车窗开着,立森坐里头吸烟。他远见立正川领一人走来,接着打开大灯,复关上。这是引路呢。
季元现狗眼闪瞎,想回头问问他哥:我拉好鲍凯里尼的经典曲目,能给我买个同款头灯不。
人比人,上吊。
秦羽缩在副驾,神智还未从车祸中抽离。他看到季元现,也压根来不及惊讶司令咋会在这儿。秦羽身上的鲜血已干涸,暗红发黑。他喏喏着,打了招呼:“现、现儿……”
“我现你妈个屌!”小司令好容易控制的情绪差点炸飞,他看着秦羽就来气。
季元现拎着对方衣襟,将人提出副驾驶。秦羽没了往日神采,人偶般任拖任拽。
“我操,你他妈浑身猪血哪儿来的?啊,自己撞的,还是别人的?”
“你他妈说话啊!死人吗!”
秦羽哆哆嗦嗦,雪末子钻进眼睛里,蓦然化成一股热流。季元现来了,就好比心里那根支柱又立了起来。终于敢害怕,敢懦弱了。
“现、现儿,我、我……我以为我要死了。我操……”
“我以为、以为见不到你了……”
季元现永恒的火炮嘴豆渣心,但见秦羽恐惧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心头火气自动浇灭。啧,到底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有谁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生死关头,谁他妈不怕得要死。
情绪释放,彻底没法儿问话。季元现无奈将所有纸巾塞给他,用完了不得不拿袖子给秦羽擦鼻涕。
立正川看得想笑,这真心不属幸灾乐祸,只是季元现又无奈又窝火的样子,着实太可爱。
新鲜出炉的季老妈子趁秦羽哭着,上下左右检查有无大碍。头没破,四肢完好,人没事——血估计是别人的。
他放心了。
季元现这才注意到车门边还有一人,周锡。
两人对上视线,不冷不热地点点头。
立森打呵欠,抽烟提神:“行了,别哭了。哎,那个那个……季元现是吧。放心他没事,这小子贼精,骑在后边速度不快。”
“身上血是别人的,重伤已被拉去医院急救了。”
季元现这才转过头,态度端正道:“谢谢立哥,让您费心了。”
“小事,”立森咧嘴笑,“你薛哥当年跟我是同学,回头代我问好就成。如今你和正川又是同窗,缘分。”
s市的上层圈子并不大,许多政客家族从小便为世交。薛云旗被捧为天才前,身边确有很多形形色色的朋友。
“您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季元现半搀着秦羽,满脸纯良。
立正川有些不是滋味,真能装,也没见他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
“警察局那边不用担心,我打过招呼了。其他人被带去问话,你们一没肇事二没逃逸,伤的都是自己人,小问题。”立森安慰几句,觉得今夜大戏也该落幕,自己这个半路英雄仁至义尽了,“早点回去,我困得不行。给你们打个车?”
季元现摆手:“不用,我开车来的,我送他们回家。”
这话直接囊括周锡,难得做次好人。
“有驾照?”
“没,我技术还行。”
立森深知问了也白问,这群半大不小的王八,谁不觉得自己能耐顶天。他笑着发动车子,挥手离开。
令人费解的是,独独留下立正川。
“不是,我说你怎么不跟立哥回去?”季元现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满脸问号地看着立正川。这人还特自觉,稳坐副驾不动摇。
小军长手肘撑着车窗,手指抵头,说:“我顺路送周锡回去。”
季元现:“……”
实打实的烂借口。
不过季元现挺意外,周锡居然也是赛摩傻逼队的一员。且他浑身酒气,今夜还是酒驾。估计脑子发育也不完全。
四人同车,各怀心思,一路无话。凌晨黑夜寂寥,风雪愈大。季元现开得不快,挨着把秦羽和周锡先送回去。
秦羽下车时,清醒许多。自知今晚闯祸,这事儿绝不可能就此平息。他眼神闪躲,手揣兜里捏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