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天赐良媛 半壶月 3739 字 3天前

钟氏虽然一直神智不清,胡言乱语,但这句话倒合情合理。

谢老夫人听了,如醍醐灌顶,她不解,谢卿书贪图的是什么,站起身,柱着杖,缓缓走到谢卿书的面前,紧皱的眉头,压住了一大半的眼角,显得老人愈发苍桑,“卿书,你说句掏心的话,有或没有?”

看着谢卿书那张唇红齿白的脸,既便是如此狼狈,她也认为,自已的孙子如鹤立鸡群。思绪间,不由得突然想起钟雯秋把五岁的谢卿书带回谢府的情景。

那时候,她被谢家的长辈逼得走投无路,只好独立出谢家,自立门户。

可她一个女人经商谈何容易,处处受阻时,还亏了不少的本金,家况日下,钟氏便带着两岁的谢卿书回娘家。

直到三年后,谢夫人挺了过来,谢家的日子蒸蒸日上,钟氏也带着五岁的谢卿书回府。

那时,谢卿书粉妆玉琢般,站在一堆的大人中,那么小的孩子,直着腰板,挺着小胸膛,毫不怯场,反倒一个一个喊了过去,口齿清晰,完全不象是小地方养出来的孩子。

让她惊叹之余,不得不对钟氏刮目相看,钟氏能把孩子带得如此优秀,必是费了一番心血。

可没多久,她便发现钟氏对孩子的教育根本不上心,只管是给他温饱,平常自已的心思都在打探谢府的生意上。

于是,她闲暇之余,老夫人开始教导这个孩子,待谢晋河和谢晋元能主事后,便把谢卿书直接养在膝下,亲自教导。

“祖母……”谢卿书身子一阵抽搐,一把紧紧攥住谢老夫人的手,眼眶湿润,缓缓跪下,重重一磕首,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带着奇怪破音,“孙儿,有错……如与凌惜二人联手赚银子,这些银子所赚的确实是开了另一个铺子,管事的正是宋子昂,但是,孙儿没有将大量的银子运往……运往南皓,那可是谋逆之罪,孙儿决不会置谢家于死地。”在此之前,他确实有这私心,想攒些私产,将来二叔谢晋成从东越回来,万一谢老夫人把家产给了二房,他也能全身而退,而不是,这些年与父亲的努力,全是为了二房绸谋。

谢老夫人对谢良媛的偏爱,对刘氏的偏坦,这都让他感到没有保障。

后来,他对夏凌惜动了心,这些年暗自倾吞下来的银子,未偿不是盘算着,将来帮夏凌惜赎回夏家的矿山。

谢晋河这才猛地激醒,方才,他一脑门子心思,只想着,谢卿书联手外人坑了谢家,倒没想过,这罪名要是定下,就是谋逆之罪。

这时,连城公子缓缓从边侧小门步出,声音清冷,却沉重如磐石,“谢卿书,你是够无耻,骗了夏凌惜三年,在她死后,还好意思表现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作戏给谁看呢?谢老夫人,您这孙子,本公子送给他八个字,不忠不孝,无情无义!”

谢老夫人的手缓缓地从谢卿书的掌心里抽出来,沉痛地落泪,“于家,不忠不教,于妻,无情无义,连城公子评价得好。”谢老夫人微微一顿,待所有的情绪敛尽后,朝着高世忠施礼道:“高大人,谢家要担的责任,我老太婆决不推托,只是老身年纪大了,可否先行告退。”

高世忠道:“老夫人请便。”

“祖母!”

谢老夫人猛地转身,指着谢卿书的脸道:“不要叫我祖母,谢家没有你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晋河,晋元,我们走。”

谢卿书震惊过后,血液里似乎都燃起了滚烫的呐喊: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

公堂陷入一阵短暂的沉寂后,高世忠转而看向珞明,沉声问,“珞明,除了帐薄外,你还要交待什么?”

珞明重重一咳,哑声道:“还有……还有,我看到……”珞明又是连续咳了几声,猛地吐出一口痰。

暖阁中,兰天赐脸色一变,迅速将她长榻上昏睡的谢良媛拦腰将抱起,一个阔步便出了暖阁,绕过后廊的过道,破窗而出,站在通风的后苑,近身的暗卫已出现在帝王面前。

兰天赐冷然下令:“控制珞明,她中了巨毒,有可能会感染人的呼吸道,立刻疏散荣华街听审的百姓,府衙中的衙狱,牢头,公堂里的人,凡身体接触过珞明的人,一律隔离。”

兰天赐的嗅觉异于常人,仅凭嗅觉就闻出人体异于常人的味道。

没有直接身体接触,珞明身上的毒或许不会致人于死地,但谢良媛身体特殊,只要稍受感染,必死无疑。

同时,公堂内,珞明连续咳个不断后,突然两眼一番,倒在了地上,高世忠半生与犯人打交道,经验富足,加上耳畔响起暗卫传递的帝王口谕,马上制止上前欲查看的衙狱,沉声道:“谁也不许碰犯人,马上通知仵作和狱医前来查验。”

同时宣告,“今日公审暂时审到这里,旁听的百姓,可以慢慢延道路两旁离开,不得拥挤,不得推搡。禁卫军留下维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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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近戌时,两旁听审的百姓早已感到疲累,可此案扑朔迷离,让人欲罢不能,正听得兴趣,可惜高大人既然宣告暂停公审,百姓们也只好作罢。

暮色沉沉,紫色的苍穹只有一轮孤月在云里云外沉浮,荣华街的灯火燃烧了半个天空,禁卫军很快就把守两边,疏通百姓有序地离开,人群簇涌,众人说说笑笑,不见暄闹地聊着今日公审见闻,丝毫未查觉,珞明的死暗藏凶兆,只道是犯人病发。

公堂内,坐在一旁听审的客商则敏感多了,在禁卫军的指挥下,与几个证人一起,快速有序地从双缘拍卖行的偏门撤退,在门口时,由把守通道的暗卫,给每个人分发小粒的药丸。

无人质疑,迅速合水服用,在暗卫的指引下,从后门离去。

诺大的厅很快就变得空旷。

高世忠双手展开,一边吩咐仵作和狱医接触病患时,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一边由高景焕侍候着更换防护服。太医则用喷壶不停地朝他身上喷着药剂。

周玉苏和钟氏之前见珞明突然昏倒,也不曾多想,但见众人散去后,一群太医前来,对着公堂上的朝庭命官又是喂药丸子又是喷药剂,已是心惊胆颤,再见躺在地上的珞明不停地抽搐着,嘴角似有不明液体淌出,不象血又不象是胃酸,吓得直往边上躲,唯有夏凌月,行动不便,受了两人的刺激后,更惊更怕,苦于无人搭理,只能抽泣个不停。

高世忠与暗卫配合启动应急预案,待稍喘一口气时,才发现案犯还跪在一边,便招来衙役,指着周玉苏、钟氏和夏凌月三人,“这三个,联手害死夏凌惜,证据确凿,先入狱,来日宣判。”

衙役领命,让两个狱卒上来抬夏凌月,其它两个,各执周玉苏和钟氏珈上的锁链,半拖半拉地离去。

高景焕瞥了一眼兀自发愣的谢卿书,低声问,“父亲,谢卿书该如何处置。”

高世忠思忖片刻,笃定地开口:“女娲玉舞人赝品之案已定论,具体赔偿事宜待估待审,而赝玉之案及通敌谋逆之罪,两个重要证人已死,单是运镖单据尚不足定罪,暂不入狱,让他先回谢家,听候发落。”谢卿书如今被皇帝给盯上,插翅难飞,所以,高世忠放心让他回府。

伫立一旁的谢卿书思绪沉溺在一片浩瀚苍茫的云雾中,他看着地上七窍流血,渐渐枯竭的珞明,心底震过诸多疑点。

宋子昂和珞明的死,对他有利无害。

他不懂,究竟是谁在暗箱操作,竟能在西凌帝王兰天赐的眼皮底下,杀死如此重要的证人,且,迫案审半途中止。

衙狱走上前,开口道:“谢大公子,既然证人都死了,那今日案审就到此为此,你回去,再听候传唤,谨记,这期间,每天辰时到府衙报道一次,没有官府下达无罪赦令前,不得离开西凌皇城半步。”

西凌府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