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盛夜行太多种多样——
他踢进一颗篮球,从教室后门进入,捡起我面前的卡片,说我和他的名字很相配。
后来,我们也很相配。
他骑着引以为傲的臭屁摩托车,飞驰在夜里,孤独如风,身后却载着我!于是他慢下速度,从亡命徒变成承运宝藏的博物馆押送员。
他不惜以伤害自己来控制病症发作,会痛、会哭、会流血流汗,会认真记关于治疗我的笔记。
他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他值得一切最美好的称赞。
他夺下我视线里的金奖杯。
高速运转的思绪逐一停摆,两个人靠在一处,眼神对视起来,像烟草遇上明火。
可烟头湿润着,于是双方沉默。
“……”盛夜行在等他开口。
路见星没有表达,也没有把这些个场景与盛夜行的问题联系到一起。
望进盛夜行满含期待的眼神,他抿着嘴唇微微发笑。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太急了……这种事需要慢慢来,我知道。”盛夜行遮掩不住失望的神色,但还是继续说:“希望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可以是你的答案。”
第89章 蓝灯
成绩下来那天,路见星眼角点的是一颗蓝痣。
一提起成绩,他就捂住心口,望着盛夜行笑。很幸运,他们虽然都没上本科,但读了同一所大学。锦大的专科,他们还有三年和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待在一起。
填志愿对他们来说并不需要费太多精力,唐寒看了一遍他们填的志愿,就说可以这么填。
唐寒说,盛夜行你要是少开点儿摩的就不至于专科了。
盛夜行心想,不开摩的我也上不了重本啊。
展飞的军校录取书来得早,他选择了市里一家还不错的中餐馆请客。
从地铁口出来,盛夜行被风吹得有点儿冷。他只穿了件背心,以前背部留下的伤疤结痂脱落,稍稍一扯,满背都是浅粉色痕迹。路见星伸手摸上去,叹口气。
盛夜行笑着捏他的嘴。
“有时候我挺舍不得市二,总感觉在这里才是最真实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希望。”展飞说,“以前我觉得这种群体离我太远,真正接触之后发现大家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毕业典礼结束后,市里搞采访的那群人又来了一次。
其中有一个是去年见过路见星的,所以这次提前准备了问题,还去咨询过唐寒,说想看看能不能采访一下。毕竟这是个考上了专科的“星儿”,和市二的毕业典礼一起报道一下,能给很多处境艰难的家庭一些鼓励。
唐寒花了半个小时,和路见星沟通,说了目的和内容。
可是采访对于现阶段的路见星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外界信息,是他“质的障碍”,属于选择性接收。
一场简单的问答完毕,路见星没有表现出去年的恐惧和排斥,倒是安安静静地坐完了这五分钟。
“加油哦。”
路见星只说了这三个字。
他不太明白这三个字的重要性,讲完就站起来往采访室内张望,想找盛夜行的身影。
被寻找的人正靠在门框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有喜悦,有满足,有说不出的情绪。偌大的教室化作深海,阳光映射海面,海底波纹闪动。路见星口中说出的每个字是蚌壳内耀眼的珍珠,值得鱼群庆贺。
七月的市二安静非常,只剩新高三的还在埋头苦读。
蝉鸣鸟叫,流明绿意。
市二校园内,似乎有永不止息的生命力量。
唐寒说,有几个教育中心招暑期志愿者,包吃住,出勤按天算,能来就算好的。这消息通过顾群山的嘴传到年级上,高三七班的人一个没去,反倒是展飞和庄柔报了名。
展飞八月初就要去大学报道,但七月还算空闲。
他想,在自由的时间内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虽然说他属于普通班级,但长期与特殊班的兄弟们厮混,三年下来,对这么一个群体他也有了自己的见解。
也愿意去为他们做点什么。
盛夜行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专程去展飞在的教育中心看了他和庄柔。
展飞是助教,平时就帮老师做一些简单的工作。由于他是在教育中心少见的男性,还年纪轻轻,许多不到十岁的小孩都喜欢跟他玩。
很多年后,盛夜行都还能想起当时敲门的感觉。
路见星和几个大男孩站在他身后,身前是一扇彩色的、半敞开的门。
“开门看看吧,”展飞在他身旁说,“我给他们说了有几个哥哥要来拜访他们。”
“你说了我们的问题没有?”盛夜行小声道。
“说了的,”展飞笑笑,“可是这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