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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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后,牧容一步未停,直接来到了他的寝房。穹窿黑如浓墨,寝房里亮着柔柔的灯火,有个瘦削的身影从窗棂上映出来。
急慌了一整日,现下跟她就隔一丈远,牧容却止步不前,手心渗出一层薄汗。不知在怕些什么,他的心口砰砰跳着,被冷风吹了好一会子,这才紧了紧手头上的簪花,深吸几口气,迈着方步走上前。
卫夕刚用过晚膳,精神算是好了点,拆了发髻躺在窗下的软榻上看着话本。笃笃的响声让她攒了攒眉心,丫头们都被她支走了,这会子应该没人来了才对。心里一猜思,她狐疑的起身。
门开后,她的眼神略略一滞——
对方逆光而站,挺拔的身姿如若剪影,虽然氤氲着些许昏暗,却也掩不住周身散发的内敛锋芒。
“……属下见过指挥使。”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侧了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牧容踱进屋,回身睨她的时候,连声音都变得柔柔的:“身体无恙吧?”
最近一直没见到他,卫夕如实禀告:“已经没事了,生龙活虎,好着呢。”
“那就好。”牧容偷偷吁了口气,昨日是有些疯狂了,当真怕她吃不消呢。他回过神来,嘴角噙着清和的笑,“帮本官褪了披风。”
呵,把她当奴婢使唤了。卫夕垂头瘪瘪嘴,却也只能乖乖上前。谁让她是做属下的呢,受制于人啊!
她个头不算太高,身子又瘦削,站在他身前,好像能被他包进去似得。牧容一直在看她,眼神灼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莫名发燥,目光死死锁住那包金系带,看也没看他。
这款比上次那个简单多了,解起来倒是方便。可她蹙了蹙眉,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使劲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像一次性喷了半瓶子coco!
狐疑的目光渐渐上移,和他胶着在一起时,她惊诧的瞪大了眼,嘴角的肌肉猛然一抽,“大人,真没想到啊……你还有抹粉的癖好。”
死娘炮!
被她这么一提醒,牧容这才恍然大悟,竟然忘记了先将香粉洗掉!耳根登时烧的滚烫,他视线飘忽起来,面色十分难堪。
卫夕接下披风搭在腕子里,无言凝视他,眼神别有深意。
他被盯得浑身难受,末了,索性破罐破摔,一捋曳撒坐在圆凳上,正色道:“少在这戏谑我,我为什么擦香粉你不清楚吗?”
“嗯?”她愕愣一瞬,牧容有些幽怨的睨着她,让她愈发迷惘,只能移开视线,无意地去打量他。
她站着,他坐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顿时有些意外的发现——
卫夕眼眸一亮,呵腰指了指他的脖子,“莫非是因为这个?”
“要不然呢?”见她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牧容倒也不尴尬了,眼波轻柔地和她对视。有些事说起来羞赧,却也总要开诚布公的。
好半晌,卫夕才反应过来,惊愕道:“……大人,你强强民女了?!
锦衣卫果真不是东西啊!
瞧那张脸给挠的,那草莓印种的,太狠了点吧!
她被慑的目瞪口呆,丰泽的唇微微张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态。牧容似乎也被她感染了,呆傻的杵在那儿,脸上的神采变幻莫测,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胡说什么,难道昨晚发生的事你不记得了?”
“昨天发生的事?”卫夕从诧哑里清醒过来,不解的歪歪头,讪讪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我喝多了,记不清了。”
殊不知她这话让牧容愣了一记,期期艾艾道:“记……记不清了?”
卫夕笃定的点点头,随后弯起眼眸,笑盈盈道:“难道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大人提醒提醒我,说不准还能想起来呢!”
牧容没说话,道不明的眼波在她眉眼间流转开来。
火烛映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瞳仁儿燃的清亮,如若含着一汪水似得。她笑起来很好看,纯真又质朴,贝齿在唇里若隐若现,泛着微微品色,无知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心窝子沉了沉,那般炽热的*光想想就能让他血脉喷张,而她却给忘了。是该怪她脑仁不中用,还是该怪他没出息?
郁气填胸,他恨不得一吐为快。话在唇齿间反复游走,最终却被囫囵吞回去。
他该怎么开口?说她酒醉后故意引诱他,然后他上了套,然后他们……若是信了也罢,若她不信,那他岂不是背上了一个趁人之危的罪名?
丢干净他牧家的脸面算了!
牧容欲言又止,古怪的变幻着神色,深邃的丹凤眼暗含深意似得,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诡异的静谧暗自浮动,卫夕脸上的笑意渐消,下意识的捏紧了裙角。她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脖上的痕迹,纤纤手指越扣越紧,嗫嗫道:“莫非——”
莫非这是她造的孽?
可是……她不是这么直白暴力的人啊!
卫夕的眼瞪地溜圆,惶然惊恐的情绪不加掩饰的外露出来。牧容估计她猜的差不多了,但她面上的表情却让他心头愈发暴躁。
眼神在空中杀了会,他的手气得抖了抖,抿了抿唇,神色却愈发淡然,“没什么事,本官昨日去了万花楼,新来的姑娘真不错,那身板……”瞥了瞥卫夕的胸,唇角扬起的弧度有些风流,“比你强多了。”
万花楼?
单听这名就是个妓-院,风尘女子做派孟浪,难怪他被挠的满身道子!
天下乌鸦一般黑,卫夕暗暗思忖,松快的挑了挑眉梢。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她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先前吃了一亏,她才不会再去招惹他呢。
方才她还像是被吓掉魂似的,现下又笑意盈盈的,态度已然很明了了。牧容眼眸一冷,遽然起身,面色无异,却发狠似的抖了下曳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