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听见的是哪一道,闪了闪神,再反应过来,只感觉缩进一个充满橘子香味的怀抱。而我被这怀抱锁住的力度,像谁用生命筑成的一道城墙。
忽然,尖锐入肉的声音,甚至搅动的那么几下,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我眼前白光大亮,耳朵嗡嗡作响,直到手心的黏腻涌过一阵又来一阵,才缓缓偏头,看向那倒在自己肩头的男孩,颤声叫。
“慎、慎星?”
此刻场面已大乱,周边武警出动,追向逃窜的三人。
事情发生太快,盛杉还呆呆立在不远处,只有周印反应迅速,赶紧放平叶慎星做止血工作,“马上通知你师兄。”他朝不远处的盛杉发号施令,神色严肃得令人心惊。
我这才渐渐有了知觉,猛蹲下身,扑向浑身是血的叶慎星。
地上的人疼得额冒冷汗,却始终牢牢紧握我的手,“橙橙、橙橙你……没事吧?”我赶紧回握,嗓音带上哭腔,“慎星,你干嘛这么傻?!你怎么这样傻!”
少年忽然像不觉痛,虚弱的笑容在面上浮了又浮。
“是你……找到了我啊。”
在美国,我最孤单寂寞的时刻,是你的出现,才点燃我星星之火。
在滨城,我最恐惧无助的时刻,是你凄风冷雨、翻山越岭地,找到了我。
第14章 我曾演过最好的戏
叶慎星被直升机紧急送回滨城。
刚落地,叶舜山和叶忻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整个现场如油锅沸腾。医生说血虽然止得快,可对方用的是军刀,有勾角,还连刺了两下搅动,摆明要对方命,凶多吉少。
闻言,叶舜山立时晕了过去,大家又手忙脚乱地照顾老爷子。
兵荒马乱后,见廊上长身立着的男子,叶忻大步过去,抬手“啪”一声,摔在从来高高在上的人脸上,“叶慎寻,你的自由完了。”目光如电,言辞成刀。
叶忻这巴掌用了十足力道,无异于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叶慎寻被掴得头昏眼花,却堪堪立在那儿,不躲不闪。仿佛手术室里的人一刻不醒,他引以为傲的人生,将比这记耳光,更肝胆俱催。
我躲在角落,捂着嘴,打量叶慎寻沉默朗然的侧脸,立时热泪又淌了下来。
凶手那边周印负责,他留在拉萨,趁热打铁,连夜审讯出结果,说是有人指使。乍听,我略懵,“我和他在拉萨没与人结过仇。”周印顿了顿,“我吩咐人顺着线查,似乎和解家有关。”
解家?必然只能是解冉。
可连盛杉都才知他俩行踪,解冉怎么可能清楚?陡然,刘大壮鬼使神差发来问地址的邮件,在我脑中飘了飘。
“不会的,他不可能背叛我。”
我几乎斩钉截铁。
周印却说,刘维的父亲曾听人教唆,控告过魏光阴受贿。但凡有心人追查下去,这就是妥妥一桩栽赃,足够解冉威胁对方。
他和叶慎寻从没出现过分析错误,一时间,我两腿发软,跌在了医院转角。
凌晨时分,刘维已进入梦乡,却被我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弄醒。
家里保姆怨声叫唤,“来了!谁啊这么晚?”我趁机推开大门,直冲向男孩房间,不管他此刻衣不蔽体还是人模狗样。
“改改?”
见我,刘大壮喜悲参半,正要上前拥抱,我忽然抄起桌上的笔筒车钥匙手机等物件儿,悉数砸去。
“刘维,我恨你!”
大半夜的,刘维不知上演哪出,闪了几下没躲开,被鞋拔子扔了个正着,立时也气急,大喝:“一回来就发什么疯?敢情平时让着你,真以为我是病猫?!”说完,制着我的胳膊压向墙角。
见势,佣人以为我两情侣小打小闹呢,没再多管,下楼睡觉。房间里头,我忽然一声质问,“我在西藏的行踪,是不是你泄漏给解冉的?!”
不出意外,压着我的男孩膛目结舌,松了腕儿。
“果然是你。”
当下,我惨无人色,闭起眼睛。
得知叶慎星重伤在院,刘维如梦初醒。
“我、我不知道她是要对付你……我以为,以为她只想挽回那叶总的心!”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晚,我沉气,“刘维,你知道吗?有时候说抱歉,不是做了对不起这个人的事,而是从没做对得起她的事。”
“你成天与我称兄道弟千好万好,但你从来不会与我挖心掏肺。当初程穗晚从你那里探听我和魏光阴的关系,你事无巨细道出,引她嫉妒。后来她回归,你偷偷瞒着我,将她养在你的出租屋。现在你口口声声为了你的父亲,想也未想辜负我的信任。她来找你的时候,你可想过与我商量?!”
“还记得,从前在祥和里,你打架老输给一个大胖子,导致你的朋友全成为大胖子的党羽,反过来欺负你,因为他强。请问,你会原谅那些被迫出卖你的伙伴吗?所以抱歉,刘维,这一次,我再无法说服自己谈原谅。”
话至此,我心灰意冷,笑了笑。
“刘维,打小你就喜欢金庸古龙,我今天便同你演一遍真正的割袍断义,也算圆了你的梦。”
说着,捡起散落桌面的剪刀,咔嚓一声扫过衣角,任碎片在空中翻飞,再模仿小时候那样,拱手抱拳,“兄台!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后会……无期。”语罢,转身朝外,身后忽传来悲愤一叫,“改改!”
我顿住,良久才听得骨头噗通跪地的声音,和细细压着的悲鸣。
“臣……辜负殿下信任,得此下场,罪有应得。今日一别,怕与殿下再无聚首之时。望殿下今后福泽昌盛,休再枉遇小人。”
霎时,我喉咙溢出不可抑制的哭声。
彼日年幼,喜爱演各式各样的戏。
刘大壮钟意武侠,我却热衷宫廷,常常闹着要扮演武则天。可武则天的精气神,我一个连字都无法认的小家伙,如何能胜任?所以每次玩过家家,我都只有扮演婢女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