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快要在山路上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随后棠宁便一阵风似的从他的身侧跑了出去,一直跑到了快要踏上下山的青石板山路时,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也是这时,聿明才注意到她竟然是光着一双脚跑了出来。
见她站在那里站了老半天都不动弹,聿明这才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就看见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之中落了下来,可能是注意到他的视线,棠宁第一时间就偏开了头,转身就往道馆里走去。
离开之时还小声嘀咕了句,“山上就这一点不好,风大,迷眼……”
几乎同时,山路上的徐司年也缓缓收回视线。
我知你如今是害怕了,觉得自己真的像你母亲说的那样,是个不祥之人,所以才宁愿待在道观里,也不想连累我,我也知你现在心里很累,很疲乏……
如果你更想要抛去过去的记忆,肆意地活着,那么我也愿意成全你。
我只愿,你能安好。
徐司年在心里默默地这么说道,更何况如今他与沈三的争斗已经到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由着棠宁在山上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那雪山白参他是绝不会放弃的,他想要宁宁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即便不和他在一起,也要平安长久地活着。
是的,早在见到棠宁的第一面,陆沉与徐司年就知道她的失忆是假的,聿明或许一开始相信过,但后来也回过味来了,她是故意假装失忆的。
可是三人却没有一个开口拆穿的意思,包括听见了山间风大迷眼这样好笑理由的聿明,相反还跟在她后头附和了两句,附和得棠宁很快就恼羞成怒起来。
这使得与她相处小一个月的聿明,第一次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从这一天开始,徐司年的人每隔一天都会送些东西上来,有了徐司年的资助,棠宁过得就更肆意了。
喝酒跳舞唱歌,一天天的,弄得聿明那叫一个不堪其扰。
这一天,正在院子里打扫的聿明,看着又换了件新衣裳的棠宁,趴在窗户前,笑眯眯地冲他挑了挑眉。
一瞬间,聿明的心就开始扑通乱跳了起来。
“你……你这什么表情?”
“没什么啊……”
棠宁端着红酒杯就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聿明的身边,然后就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起来。
直打量得聿明那叫一个浑身不自在,刚准备又要爆发时,棠宁调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原来道士也可以动凡心啊?啧啧……”
“你说什么!”
聿明一下就炸毛了。
“难道不是吗?刚刚我可都听到了,你啊,偷偷跟来送东西的人打听一个叫棠茵的女孩子的下落,唔,好像她还是我失忆前的妹妹,你这么照顾我,该不是为了她吧?痴心小道士与知性女大学生,话本都没你们俩精彩啊!”
棠宁笑嘻嘻地这么说道。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痴心,你真是……”
对于棠宁的打趣,聿明只觉得自己就是浑身上下都长满嘴也说不清了,最后无奈,只能在棠宁戏谑的眼神中,把曾经他的师父给他做过的卜算,还有过去与棠茵的种种都说与了棠宁听。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是不想她误会他。
听了聿明的叙述,棠宁眼眸微动,随即笑着挑了挑眉,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红酒杯,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就朝聿明看了一眼,“你师父会卜算,其实我也会,你信不信?”
“什么?”
聿明设想了棠宁千百种反应,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的出乎意料。
“怎么?你不信?来来来……”
棠宁拉着聿明的衣袖就到了一旁的井边,尽管有些弄不明白棠宁的举动,聿明却还是顺从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唔,我现在就给你卜上一卦怎么样?”
说完棠宁把手里的石头丢进井中,随着咚的一声轻响,她就闭上了眼,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逗得聿明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
“好了,你别……”
聿明刚想打断棠宁所谓的“卜卦”,棠宁就已经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地朝他看了过来,女人的瞳仁是很纯粹的黑,阳光下,里头甚至有细碎的光在闪烁,波光粼粼的,只是看着,都叫聿明心头难以克制地一跳。
就在这时,棠宁的嘴角忽的扬起一抹神秘的笑,转头看向一侧的井水,“嗯,现在我卜算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不仅算出来了,还比你师父算得更精确些……怎么说呢,根据卦象显示,你好像是认错了你所谓的劫难,不过认错了不要紧,因为下一秒你就会在水里看见你的有缘人……”
棠宁一脸的郑重其事,弄得聿明都有些懵了,然后不由得随着棠宁一起看向了一侧的井水。
看着里头他和棠宁的倒影,聿明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没有啊,哪有,井里面就只有我们两个……”
说到这里,聿明话音一顿,随即就立刻转过头来。
“所以啊……”
对聿明瞪圆的眼对视到一起的棠宁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鼻尖,笑容得意又俏皮,“……我才是你的劫难。”
短短七个字,叫聿明的心口骤然狂跳了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
脸很热,热到他甚至都不用看,都晓得一定很红。
越是看着棠宁,他的心就跳得越快,快到甚至都将要从他的心口跳出来了。
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样剧烈的心跳,抬起右手衣袖挡住自己一片绯红的脸颊,仅留一双眼睛在外头的聿明,站起身来,快步往后退了退。
然后毫不犹豫,连滚带爬地就往他居住的厢房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