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坤把放在边上的公文包拽到手里,取出了个纸包,里边包着五千块钱,塞进老王头的手里,“这个拿着,别怪学生俗气。”
老王头眉头颤了颤,顺手就把纸包拆开,露出一角,全是红彤彤的钞票。
“我说,你这是钱多烧得慌是吧?非得让我给你败败?”,老王头的眉头都快挤到一块儿了。
教书几十年,虽然绝大多数学生都没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但带了那么多届学生,总那么几个感恩的,每隔几年会回来看看他。
往年逢年过节也会有人给他送礼谢师恩,但即便是家庭环境不错的,也就拎袋子水果饼干上门。
陆坤这突兀地来这么一下子,老王头倒是觉得自己嗓子都发干了!
他教书几十年,赚的钱加起来,也远没有这么多。
说实话,这么一沓钱,他清楚自己心里想要,但又明白不该要。
“你捐村小学去,够起好几间坚实的教室了。”,老王头把钱推回去,扭过头不再去看。
“这是我给你,你起层房子,别再住这儿泥房里了,你不是还有风湿病呢嘛。”
“可这......”
“别这这那那的,学校那边我会再给的。”
陆坤把钱硬留在这儿,该怎么用,由老王头说了算。
屋里的空气有些潮湿,估摸着最近遇上回南天了,墙上冒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珠。
老王头没再犟,陆坤看他摸摸口袋,估摸着是烟瘾犯了,连忙把自己口袋里装着的那一盒都给递过去,但却被意外地推开,“我抽不惯你那个,后劲儿太大,嘴里容易发干!”
陆坤见他确实不乐意抽自己敬过去的烟,也没再坚持,把打火机和香烟都搁在俩人面前小案板似的小桌子上。
“咱们平安村小,也就数你和观石(石头)混得最好了,其他人,唉~”
老王头颇为感慨,“就说跟你同一届的那个方清妍,每次你考第一,她考第二,她家里送她念到高中,复读了两年,还是什么也没考上。”
老王头说的那个叫方清妍的,陆坤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记得那是一个挺清秀的小姑娘,性子也好,挺爱学习,还跟他隐隐表露过好感来着。
可惜,那会儿陆坤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审美观,委实不喜欢太平公主,时常避着他。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陆坤顺嘴问了一句。
跳出农门不是那么容易的,读书考大学这个途径并不比其他方式来得容易,一门英语就能让农村考生灰头土脸。
万幸如今还没把听力列入英语考试范畴,要不然农村学子面临的形势会更加糟糕。
这个年代,一个县也找不出几个专业的英语老师来,非重点学校的英语老师本身就是半滴水,全靠死记硬背,有多问题都没法儿给学生解释清楚。
更偏远一点的地方,更是高一订的英语教材,高三毕业了都还没发到手里。
在这个农村教育资源相对贫瘠,高等教育招生名额相对稀少的时代,乡下高中十年都难出一个大学生。
即便是再大的野望,在这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也会慢慢熄灭。
“她的变化挺大的。”
老王头沉默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