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停下来了。”
“王爷,后面是皇上的仪仗。”
京城来路旌旗飘舞,甲胄鲜明,明黄的天子华盖,果真是天子的车驾。
马蹄得达,车声辚辚,那车队走得甚快,离他们的马车只有百来步了。
怎么这么巧?难道有人泄露了小婵要上西山的消息给皇帝知道?
“小婵,我下去见驾,你在车里不要下去。”邹衍之退出来,给苏青婵整理了一下衣裙,又把自己收拾整齐。
天子车驾眨眼间到了跟前,明黄金丝绣龙车帏缓缓往旁边一撩,露出皇帝俊美无比的脸孔来。
“皇兄怎么也出城来了?”
“去行宫向母后请安。”邹衍之淡淡道。
“巧了,朕也是去向母后请安。”皇帝有些慵懒地说话,词锋一转,道:“皇兄成亲多日,朕还没见过靖王妃,请靖王妃上来见驾吧。”
果真有人透露青婵上西山的消息给皇帝了,邹衍之也不慌乱,淡淡道:“未见过母后,先请皇上安,似乎不妥。”
落月孤雁
皇帝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朕方才出宫时,遇到普安王妃,普安王妃问朕,西宁国送来的国书,有求亲一事否。”
邹衍之面色不变,些微迟滞都不见,反问道:“西宁国要向我朝求亲?臣怎么没听说过?”
“国书没有提起要求亲,不过。”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听说眼高于底的明月郡主亦为靖王妃之兄倾倒,想必靖王妃兄妹俩貌若天仙,是不是皇兄?”
“臣的内兄如何臣不好妄加评论,至于臣的王妃,皇上也知道,臣的王妃是臣仗势强娶的,在臣心中,自然是貌若天仙无人可比。”邹衍之一字一顿极缓地说着,复又晒然一笑,道:“皇上是不是倾慕臣的王妃?”
皇帝料不到邹衍之如此直言不讳,霎时面上精赤,脸皮再厚,也有些下不来台。
“皇上,臣的王妃前日从紫宸宫出宫时,带了宫里的稀罕茶水出宫,宫里的茶水与众不同,竟能让人晕迷人事不省,臣请医馆大夫分析过那茶水的成分了。”
“你……你们夫妻俩……”皇帝勃然变色。
邹衍之欣欣然一笑,道:“皇上,那种迷药的解药,臣已请得异人研制出来了,皇上下回要换一种,当然,下一回臣的王妃带出宫的,只怕就不是迷药而是皇上身上的某种东西了。”
龌龊的心思被邹衍之挑到明处说,皇帝料不到邹衍之拼个鱼死网破也不给他留帝皇的面子,假面撑不住了。
邹衍之不温不火看着皇帝,淡淡道:“皇上下回准备给臣的王妃带什么出宫?”
皇帝一张脸红得滴血,邹衍之这一记无声的耳括子打得他头晕目眩。
吸气再吸气,皇帝咬牙道:“朕……朕不会再宣靖王妃进宫了。”
“臣恭送圣驾。”邹衍之微笑着大声道,不再与皇帝废话。
窥觑兄长的妻子,这种事传扬出去,皇帝那只龙椅要想坐得安稳不易。昨晚得知皇帝竟然想沾染苏青婵时,他已想到要用不要脸不要皮这一招胁逼皇帝了。
虽然真传扬出去,对苏青婵的名声影响很大,但是,他夫妻俩大不了遁迹民间。殊无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会为了苏青婵谋反,但他更不会畏惧忍让任自己的妻子被污辱。
当然,这一招若还不能逼得皇帝收起肮脏心思,他也还有别的招数,太后、皇后和众朝臣,每一个都是他可以利用的人,朝事政局,他也自信有把握翻起三尺浪,让皇帝无暇惦记苏青婵。
长长的天子仪仗过去,邹衍之面带笑容回到马车边。
车厢里面空无一人。
“王爷,王妃刚才悄悄下了马车,进山去了。”马车夫朝大路一侧西山繁茂的树林指去。
小婵信不过自己么?邹衍之摇头苦笑,急奔进树林里。
“小婵,皇上车驾过去了,出来吧。”
没有回应,邹衍之脸色变了。
“小婵……小婵……”
树叶婆挲,阳光在地上跳荡闪烁,呼唤声在林子里回响,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小婵是迷路了还是被皇帝派人掳走了?邹衍之高大笔挺的身姿颤抖起来。
***
普安王妃这日一早听到一个捕风捉影的消息,西宁国递来的邦交国书中有求亲一项。
昨日苏家送了交颈雁做出逼婚之势,普安王妃猜邹衍之还有后手,听到这个消息登时慌了。皇室没有适龄公主,一般情况下会从亲王中找才貌出众的适龄女孩封为公主送去和亲,普安王妃将王公侯爵的女孩子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后,一阵心寒胆颤。
若真有和亲一事,她的女儿是最合适的人选。普安王还没回府,普安王妃进宫找后妃打听情况时,在宫门外遇到正出宫的天子仪仗,她斗胆上前请安问讯,皇帝的回答模棱两可,由不得使普安王妃更加担忧。
“娘,真有这样的事,能不能找太后求情?”明月惶恐不安问道,绝美的脸吓得苍白如雪。
“要是以往,找太后求情是有用的,只怕靖王爷在太后面前说什么。”普安王妃也有些没主意。
邹衍之虽说不是太后亲生,毕竟养在膝下多年,母子感情还是有的,论起亲疏,自然比跟她的交情要厚些。况且,最重要的是,放眼朝野,没有一个适龄闺中小姐能有她女儿的风姿和胆色。
“那怎么办?”明月急得哭起来,真去和亲,远离故土,就任那番邦王搓捏了。
“我儿,不然,就姚清弘吧。”
“我……”明月想起邹衍之,心酸欲碎。
普安王妃低叹了一声,道:“委屈我儿了,咱们没时间考虑了,圣旨若是颁布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