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衙役救火时受伤,已连夜送往医馆救护。”县令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捕头倒身拜道:“若非孔大人深夜急起,迅速布置我等将大火扑灭,恐怕王大人今日所见之衢州,半数已然化为废墟。”
王特使将捕头扶起,点头道:“此为衢州衙门协力之功,我定上表,绝不亏待诸位。”言罢又与县令道,“今日当传县丞代职,公堂之上昏睡,实有伤朝廷威望。”
见县令作揖称是,王特使又道:“孔县令,不知可否借用本府往年文案查阅?”
县令忙称请,遂招呼衙役将我四人领至书房。蒲先生与衙役称谢,遂将房门紧闭,道:“宁采臣与聂小倩二人相会乃是七年前,即康熙八年。我四人在此逐年往前,每人负责翻阅一年文案,搜寻宁采臣来此投案之迹。”
我、王特使、玲三人一并称是,遂翻身搜寻起架上本本卷宗来。约莫三炷香工夫,我正翻阅康熙二年之卷宗,见着目录列有“宁广生投毒案”字样,忙寻至当中翻看。只见右手侧竖列一排“宁广生投毒案”题旁,注有“投案者宁采臣、赵铭”字样。我见此,与蒲先生道:“蒲先生言中,宁采臣果曾来此投案。”
蒲先生一把将手中卷宗合上,笑道:“情理之中。飞,不知案上有何记载?”
我翻过泛黄的纸张飞速扫视,道:“四月七日,宁采臣与赵铭二人控诉宁采臣之父宁广生,投毒谋害其家人,致使宁采臣之妻身中剧毒。”
蒲先生闻言惊道:“什么?赵铭,岂非赵氏医馆馆主之名讳?他怎会与宁采臣二人一并投案?”言罢,蒲先生手扶额头略加思索,忽恍然大悟,“赵郎中,莫非是宁采臣岳丈!”
我听闻此言大惊,但一想来,其中当真有几分道理:想赵郎中知此事为宁采臣家门大耻又三缄其口,果真……正思忖,只听蒲先生催促道:“飞,且看文中可写宁采臣之父投毒之动机为何?”
我应声称是,又迅速阅览下文,与蒲先生道:“宁采臣与赵郎中前来投案时,只提及案发时状况。”
“如何?”蒲先生问道。
“当晚开餐前,宁采臣之妻因饥渴难耐,先行取饮了一碗汤水。不料未几,宁采臣之妻呕吐不止,哀号头痛欲裂,继而抽搐不止,呼号腹中痛苦难忍。”未及我言罢,王特使低声道:“被投了水银?”
我一惊,忙向下扫视,道:“宁采臣见状大惊失色,狼狈奔往赵郎中医馆求救,待赵郎中带了器具前往宁采臣家中救助,断宁采臣之妻乃是中了水银之毒。果真被王特使言中。”
王特使道:“我少时熟读医书及《洗冤集录》一类典籍,于毒物自是有所了解。”
我道声佩服,遂继而浏览卷宗,道:“第二日,待宁采臣将其妻安置于榻上,便连夜与赵郎中写了状子呈上衙门报官。”
蒲先生闻言,问道:“宁采臣可在状子中提及其父何故投毒?”
我略加扫视,道:“状子中称,是因其父素与家中诸人不睦之故。”
话音刚落,只听王特使道:“案后当有彼时县令批语,严飞兄且一看。”
我又翻过一页,继续道:“宁采臣之父宁广生素有‘好色淫猥’之恶评,而宁采臣却为‘廉隅自重’之君子,故宁采臣常以其父为耻,两人多有冲突。邻里有言其父常流连青楼彻夜不归,清晨方才大醉而返,借酒闹醒一众邻里,惹得天怒人怨。鉴于宁广生于宁采臣之妻病发后便自家中消失,有畏罪潜逃之嫌,故批示本府衙役全城搜捕。”
王特使听罢眉头紧锁,问:“案发一月后,有何进展?”
我应声道:“案发三日内,全城搜宁广生而不得,遂认定其为畏罪潜逃,已画像发往各府,通缉追捕。是月,仍无所获。宁采臣之妻因中毒落得残疾,终日病废在床不得动。”
蒲先生闻言颔首道:“果然。想彼时宁采臣之妻聂氏言‘嫂嫂卧床不起,苦了家母日夜操劳’。果指此事。”
王特使亦点头,道:“严飞兄,敢问此言经年评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