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聪干笑道:“是是是,我的错,不过焦大人忒也多礼,劝不住啊。”
焦芳一笑道:“登门拜访哪有空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刘公公可莫怪孙大人,是我执意要带来的。”
刘瑾笑道:“你太客气了,何须如此。”
焦芳道:“一直都想来,先皇驾崩,新皇即位之事,礼部忙翻了天,到今日才得空,刘公公可不要见怪。”
刘瑾不想这么不咸不淡的扯闲篇,咳嗽一声对孙聪道:“叫恩叔带你你去厢房看看,皇上赐了些衣物东西我又不能用,待会收拾收拾带回家去给妹子孩子穿用。”
孙聪会意,起身拱手道:“那我便去看看,焦大人好坐慢聊。”
焦芳微笑拱手,见孙聪走进屋内,这才回过头来,见刘瑾正认真的大量着自己,于是笑道:“刘公公最近过的如何?”
刘瑾叹了口气道:“老样子,皇上登基前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儿。”
焦芳道:“恐怕比之前忙的多吧,以前是侍奉太子殿下,如今是伺候皇上,身份上便大不相同了,真羡慕刘公公能天天见到皇上,我等想见皇上一面可是千难万难呢。”
刘瑾笑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差事不同罢了。”
焦芳喝了口茶,欠身道:“刘公公,我焦芳做事直接,也不打算绕弯子,刘公公如今的日子好像不太好过呢。”
刘瑾心头一震,故作镇定道:“此话怎讲?”
焦芳道:“刘公公,咱们能不打哑谜么?如今外间都在传言,内廷官职要变动,说刘公公有意司礼监的职务,正跟王岳范亨等人闹得不可开交呢。”
刘瑾吓了一跳,一边思索着焦芳这么说话的用意,一边道:“谁在外边嚼舌根子,我刘瑾本本分分的当差伺候皇上,这谁在背后泼我的脏水。”
焦芳笑道:“这也不算是脏水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刘公公伺候皇上多年,任劳任怨深得皇上喜欢,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顶了前任内务府的官职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刘瑾正色道:“焦大人,你要是在这么说话,我可不敢留你了,虽是私下说话,这些事还是少提为妙,咱家可从不在背后议论这些事情。”
焦芳笑道:“公公息怒,我说话是直了些,但公公也不必藏着掖着,实话告诉公公,我今日来的目的便是要助公公一臂之力,公公想必已经对内阁和各部官员的态度有所耳闻,您要想遂愿,恐不太容易呢,下官愿为公公效犬马之劳。”
刘瑾默然半晌道:“焦大人,我实在不懂你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明白。”
焦芳正色道:“您当然明白,下官是读书人,不想将话说的那么直白,这么说吧,下官觉得刘公公理应替代王岳执掌内廷,本人也想助公公一臂之力,公公达成心愿之后,下官也好有个靠山,日后公公美言几句,下官也好在这礼部右侍郎的职位上挪动挪动,下官可不想在礼部呆着。”
刘瑾呵呵而笑道:“原来焦大人是拜门头来了,你怎知我能执掌内廷呢?我又为何会相信你呢?焉知你不是内阁某人派来探我的口风的呢?”
焦芳枣核般的脸上皱纹叠起,笑的满脸菊花灿烂道:“这才对嘛,公公这才是谈事的,您要是满口答应,我倒是有些忐忑了,我就等着公公问这些话呢。”
刘瑾微笑不语看着焦芳,焦芳摇头晃脑道:“焦某人相信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焦芳可不同于那些迂腐之辈,自以为自己清白正直,一心想要出风头,想给皇上难堪;内廷之事本该是皇上决断,他们偏偏跳出来加以干涉,而我之所以认为刘公公必会执掌内廷,一则出于对刘公公才能的信任,二则我知道皇上对刘公公是属意的,但光有这两点还不够,还需要些助力,焦某不才便愿做这小小的助力。”
刘瑾哦了一声问道:“你如何给我助力呢?咱家不是看轻你,你在外廷的官职虽然不小,但想左右大局恐怕还很难。”
焦芳笑道:“刘公公也不必替我遮羞,我这礼部侍郎的官儿压根便没人理便是了,左右大局的都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物呢,但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外廷的一员,我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人说蝼蚁毁长堤,我这个小小的蛔虫难道便不能起大作用么?”
刘瑾心头大亮,焦芳是自己送上门来自愿给自己当内应了,礼部侍郎大小也是个从三品的大员,早朝之上也有他的一席之位,内阁阁老,各部尚书,各部侍郎,都算是文官集团的核心,虽然焦芳在其中只是个小脚色,但对于文官们的动向自然是了如指掌,如果有了这个人为内应,今后自己在外廷便有了一双眼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便会立刻知道了。
刘瑾兴奋的眼睛发亮,但他立刻告诫自己,千万别得意忘形,别落入他人嗀中,焦芳来的突兀,说话也突兀,自己跟他之间还谈不上信任二字,可不能因为他这几句话便推心置腹,焉知不是外廷的诡计,来探听自己的动向的。
稳住,一定要稳住,刘瑾暗中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