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东家吓了一跳,这位侯爷怎地对自家的造纸作坊感兴趣了?这门生意可是每人愿意做的,累死累活不说,得利甚薄,还整天处在恶臭之中,再加上这是手艺活,谁愿意干这一行。
“侯爷的意思是,要买下我等全部造纸作坊么?”
“是啊,价钱什么的好说,只要不是太离谱。”
“敢问侯爷是想做造纸的生意么?这生意可没什么赚头。”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买下你们手中的作坊罢了,让我开造纸作坊,我却没多大兴趣。”
“那侯爷买来作甚?”众东家越听越糊涂。
“很简单,买来之后全部拆了,让白纸坊中从此再无一间造纸坊,这便是我的目的。”宋楠笑盈盈的道。
众人傻了眼,半晌后,毕万钱拱手道:“侯爷,我等经营的都是世代祖传的造纸坊,说白了都是祖业,一家大小就靠着这纸坊过日子,虽然收入微薄,但起码也算是有个产业。我等也不会别的手艺,侯爷若是想做这门生意,我等倒是可以替侯爷帮帮忙;但侯爷要买下我们的作坊,那却是断了我等的生计。更何况侯爷要买去拆毁我等祖业,这便更是恕我等不能接受了。”
宋楠笑道:“给你们银子干别的营生不好么?”
“侯爷恕我等唐突,老朽说了这是祖业,将来是要祖祖辈辈传下去的,可不能改行。”
宋楠翻翻白眼,这么个破手艺还当宝贝一般,这伙人是不是被臭水洗了脑子?
“你们这些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么?侯爷诚心跟你们商量,你们拽的跟什么似得,是不是皮痒了?”黄辉怒道。
众东家吓了一跳,这是要霸王硬上弓不成?
“侯爷,原来今日叫我等前来是要强卖强买,断他人生计营生;就算侯爷位高爵显,也不能如此欺压百姓吧;侯爷要当真要断了我等的生计,我等誓死也要告上衙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侯爷便不怕给人留下笑柄么?”毕万钱言辞突然犀利起来,众东家受他言语鼓舞,脸上也露出同仇敌忾之色,纷纷捏紧了拳头,做出一副誓死保卫的摸样来。
“草你们娘,一帮泥腿子也不打听打听我家侯爷是谁?竟敢如此说话,来人,拉几个下去打二十棍子,瞧他们还嘴硬不嘴硬。”黄辉按耐不住,招手大声下令,几名侍立一旁的锦衣卫旗校横着膀子叉手便要抓人。
宋楠忙摆手制止:“慢来慢来,这岂不是成了恶霸了,我宋楠一向以理服人,众东家不肯便作罢,这件事再也不说,诸位吃菜喝酒,之后恭送诸位回家。”
众东家大为诧异,明知道今日已经得罪了宋楠,本以为会惹来一番麻烦,但宋楠却依旧和颜悦色;问题是,宋楠越是和颜悦色,他们便越是胆战心惊,一个个心头萦绕的都是:当官的岂会这么轻易的罢休了,别是有什么暗中的算计之类的想法。
毕万钱实在是受不住心头的担心,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侯爷,不是我等不懂事,侯爷这个要求实在是难以接受;侯爷能否告诉我等,为何要买了我等的作坊,却又要销毁了事?哪怕是侯爷继续开着,我等帮着侯爷经营着,能养家糊口,倒也不至于这般心疼。”
宋楠叹道:“我也知道诸位不易,实话对你们说吧,我买下了白纸坊的官地,本打算是造些店铺房舍出售的,可没想到,坊间臭气熏天乌烟瘴气,我买的这些地盖了房舍又有谁会买来住?这些地花了我六十万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全部打了水漂,我心疼不心疼?”
众人张大嘴巴,六十万两!侯爷真是有钱的很,自己这些人累死累活一年也挣不下六十两银子,要一万年才能挣到侯爷这轻松一掷。只是六十万两买下白纸坊这里的破地,这侯爷的脑子一定有问题。
“不瞒诸位说,我这六十万两银子也是举债而来,本想着盖些房舍卖了赚些钱财,没想到这下子全打了水漂,我这一屁股的债是没法还了。想来想去只能再花些银子买了诸位的店铺,消除这恶臭之源,然后在将臭水沟臭水塘挖掘清理一番,或许盖的房舍才有人会买,我也能少受些损失。但诸位既然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罢了罢了,此事再也休提,诸位也别放在心上,今后我也不会命人去寻你们的麻烦,闹得你们没日子过,我手下更不会无端寻事将诸位拉进锦衣卫衙门打板子公报私仇,放心便是。”
众人头皮发麻,宋楠越说他们越是害怕,说不会干的事情将来肯定会干,毕竟六十万两银子呢,别说六十万两,为了六十两银子,在座的众东家也敢提刀子砍人,更何况是这么一大笔钱,今后有好日子才怪。
“那个,侯爷,难道便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譬如说侯爷出面请五城兵马司派人来清理垃圾疏通臭水沟,让淤积的臭泥臭水全部流到永定河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