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节奏。
一次性,居然中了八百多人,这也太过夸张了。
甚至可以说,这是恒古唯有的成绩。
那姚文治捏着颌下的胡须,他记得这十几年来,洛阳县每年取中的童生,也不过四五百之数,最多的一年,中了近六百人,就为了这个,还特意上了喜报呢,那时候先帝恰好病重,自己亲自将这喜报在先帝的榻前念过,可这一次,竟是八百多人,这……也太耸人听闻了。
陈一寿一挑眉,继续念道:“下官经查实,勇士营二百九十七人报考,取中者,竟有二百六十七人,实是叹为观止……”
“……”
陈一寿念到这里,似乎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又回过头来看了一遍,低声呢喃念着:“取中者,竟有二百六十七人。”他不甘心,又念了一遍:“取中者,竟有二百六十七人。”
没错,确实是洛阳县令的手笔,下头也有洛阳县的大印,里头的字句,显然也没有歧义。这个洛阳县的邓县令,好像自己还曾见过,算是一个忠厚之人。
天子脚下的京县县令,若是不足够忠厚,怕也早就外放出去了,怎么可能回在洛阳一呆就是几年。
陈一寿抬眸,面上显出了浑浑噩噩的样子,显然,他觉得不可思议。于是看向众人,目光所过之处,每一个人都没有发出声息。
终于,姚文治动容,他沉吟了片刻,忙是上前一步:“老夫来看看。”
他从陈一寿手里接过了奏报,不禁的逐字逐句读起来。
一点也没错………
姚文治深吸了一口气:“勇士营,也读了书吗?怎么老夫听说,他们都是大字不识?”
他四顾的看看,露出疑惑之色,一群没有读过书的人,怎么可能中县试,难道……作弊。
当初勇士营说要县考,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当做笑话看的,文雅一点来说,这些丘八,就是孺子不可教也。
丘八们给人的形象,早已固化,而这样的世袭禁卫,其实自小就没人读书的,一群大字不识的人,怎么可能考中县试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似乎除了作弊,再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那么问题又出现了,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可洛阳县因为勇士营的丘八们报考,防范森严无比,到处都是禁军,还从六部里抽调了一些职事官严正以待,这一场洛阳县试,是绝无可能出现弊案的。
现在绝大多数人,依旧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陈一寿定了定神,他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因为觉得过于魔幻了,不过他回答道:“两个多月前,我曾上飞鱼峰,撞见陈凯之在教授勇士营的将士,背三字经……”
“……”
几个月前,陈凯之教化勇士营。
而几个月的时间里,一群丘八,居然从大字不识,结果直接中了童生。
童生肯定没什么了不起,这不过是最初级的考试罢了,童生之后是府试生员,府试生员之后才是秀才,秀才之后是举人,举人之后是进士。
这童生,在人看来,不过是一群读过书,有了一丁点文化基础的人罢了。
可多少人,是花费了几年的功夫,去调教自己的子弟,方才勉强能够考中啊。
这陈凯之,莫非有什么法术不成,居然……几个月的时间里,让勇士营几乎八成的人,直接成为了童生。
姚文治倒吸口凉气:“这是勇士营吧?”
这突然冒出来的疑问,却又令所有人震惊了。
对啊,这还是勇士营。勇士营这些丘八们是什么货色,谁人不知,若说陈凯之能调教出一群孩子,花费几个月的时间,让他们通过县试,这确实是了不起的事,可也只是了不起而已。只是……让一群丧尽天良、目无法纪的混蛋乖乖读了几个月的书,却摇身一变,成了一群合格的读书人……
这……
所有人的目中,只剩下了骇然。
赵王陈贽敬的面上,也掠过了一丝不可思议之色,某种程度,他对陈凯之是颇为欣赏,只是他能感受到,陈凯之对太后的亲近,对自己的疏远罢了,而现在,这个家伙……简直……
“是不是错了……”陈贽敬方才醒悟过来,一时恍然,他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道:“将这奏报,给本王看看。”
姚文治将奏报送到陈贽敬手里。
这种格式的奏报,陈贽敬早就不知看了多少,再熟悉不过了,里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歧义,虚报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事根本没有虚报的可能,陈贽敬不由道:“还真是如此啊。”
他皱着眉,陷入了深思。
其余人,依旧还处在震惊之中。
文楼里,落针可闻。
正在这时,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小皇帝突然道:“子曰:学而时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