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戌被容誉抢了先,暗暗咬牙,他也撩起长袍跪了下来,一脸羞愧,“父皇教训的极是,儿臣枉为太子,也枉为人兄,竟然对三皇弟如此。儿臣……儿臣只是一时之间忧心父皇的身体这才对三皇弟不满,父皇您放心,儿臣日后不会这样了。”
延昌帝见两人都认错了,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的咳,好半晌平静下来,这才欣慰的看着他们二人,“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你们兄弟、和睦相处最好。你们两个这些年……朕都看在眼里,朕只得你们两个两个儿子,眼下……朕的身体每况愈下,你们兄弟二人……都是朕的好儿子。你们两个性子、性子不同。朕心中有所决断,朕传位的圣旨已经拟好……”仿佛完全没看到容誉和容戌面色的变化,延昌帝疲惫的阖上眼睛,淡淡的道,“等朕驾崩之后,朕会让……让孙爱卿宣布传位的遗诏,朕只希望,不管你们是谁坐上着大远皇帝的位置,都要善待另外一人!你们知道了吗?!”
两人同时收敛了心中的各种心思,点头应是。
容誉心下微微忐忑,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父皇的遗诏究竟是让谁继位,但是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应当……是他吧。如果是容戌,他原本就是太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还非要藏着掖着?
让孙清正宣纸,那么,传位的圣旨应该在孙清正的手中,以孙清正对容戌的厌恶,又怎么可能让容戌登上皇位!
容誉心下暗暗震动,低垂的眼睛是掩饰不了的欣喜之色。
看来母妃说的没错,他这两天要偷偷的去大学士府拜访拜访孙清正,套套他的话了。
相对于容誉的兴奋,容戌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先前吕公公说父皇已经立好了传位的圣旨他还半信半疑,如今……父皇都已经亲口说出来了,这事儿看来是假不了了。他的想法和容誉一样,如果继位的人是他,他是个光明正大的储君,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而宣旨的人选择孙清正。
他一时间恨透了自己当初不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对付孙芷,以至于现在想要和孙清正重归于好都不可能了。
可是后悔已经完全没有作用,他眸子扫了一眼面色晦暗的延昌帝,既然圣旨已经下来,还在孙清正的手中,看来他要和爹爹商量一番看看该怎么去大学士府把圣旨给偷出来,是他的名字当然最好,若不是他的名字……那他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改成自己的名字。
若实在找不到圣旨。
容戌面色顿时一冷,若真是这般,父皇你对儿臣毫不留情,就不要怪儿臣对您也狠下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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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蓄势待发,行动!
当天晚上,侍疾完毕的容戌从皇宫里出来,再一次去了简亲王府。
他原本还想着想办法跟容誉一般,不出宫留在宫里侍疾,也好表示一下他作为人子的“孝心”,但是既然皇上已经说立好了传位的诏书,那么就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个房间,他到的时候容厉云没有在屋里,这原本是爹在简亲王府后院住的院子,可自从沈氏生了孩子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住过人。
他刚从密道里出来,房间里就飘下来一个浑身裹在黑衣中的暗卫,“殿下,要不要属下去叫王爷过来?”
他张嘴刚要同意,沉思了片刻,终究是摇摇头,“不用了,本宫亲自去。”
暗卫又悄然无声的隐匿起来。
容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缓步从容厉云的院子慢慢的往沈氏的院子里行去。他走的很慢,一路上避开了丫鬟婆子,有时候碰到隐匿在暗中的暗卫,暗卫瞧见是他,立马又藏匿了起来。
容厉云的院子距离沈氏的院子很近,近的有些离谱了,他甚至怀疑容厉云之所以住这个院子,是不是就是为了能更接近沈氏一点。
容戌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皇上把皇位的传承都已经定下来了,他反而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忐忑不安,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或者说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初冬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却依旧有冰冷的风顺着衣襟涌入体内,有一种浸入骨髓的冷。
很快就到了沈氏的院子,她的院子明亮宛若白昼,昏黄的烛光有种令人心惊的温暖透出来,他心下冷笑,怪不得容厉云老是往这边来,可殊不知,若是落入了温柔圈子,再豪情万丈的英雄也终究变成无用之人!
他踏着冷凝的步伐一步步的入了院子,院子里伺候的人很少,他没有立马进去,而是绕到了院子的一侧,这里正对着正屋的窗子,兴许是风冷,窗子合上只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他站在缝隙的旁边,清楚的看到房间里一派和谐的模样。
沈氏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容厉云则抱着还未满月的汐月满屋子的走动着,他头一次瞧见容厉云这样温情的模样,眼睛里仿佛只能看到怀中抱着的小小婴儿,小婴儿应当没有睡着,容厉云一手熟稔的抱着她,一只手落在她的脸颊边轻轻的戳她的小脸。
小孩子仿佛十分高兴,笑的很是开怀。
容厉云瞧见小婴儿笑,他自己笑的更是开怀。沈氏一身白色的亵衣坐在床沿上,目光偶尔掠过这父女二人,目光里便有温柔之色滑过。
容戌冷笑一声,“啪——”的一下将窗子拍上!屋里的容厉云立马警觉,厉喝一声,“谁?!”容戌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随后便感觉到有一根簪子划破空气,对着他的面门就射了过来。
索性他有防备,一个侧身就避开了簪子。与此同时,容厉云已经从屋子里窜了出来,他破窗而出,一掌便要拍过来,在瞧见他的那一刻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的收回了掌风。
“戌儿,怎么是你?!”
容戌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目光里有点点的落寞之色,他低低的叫了一声,“爹……”
“这么晚了怎么往王府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别站在这里,进去说!”容厉云说着就抓住容戌的手,想拉他进屋。容戌却没有动,他反手握住容厉云的手腕,“爹,不用了,娘她……应该不想看到我!”
容厉云脚步一顿,再看看容戌站在窗口的模样,心下微微酸涩,这孩子,应当是瞧见了他们屋子里温情满满,所以才忍不住砸了窗子吧,他心里到底是有寰儿这个母亲的。他叹口气,手中却毫不退让的握住他的手腕,“先前你也说了,等你娘出月子就来看她,如今她也快出月子了,你进来看看吧,你妹妹出生了这么久,你也没有来看过一次,今天既然来了就来瞧瞧,有什么话等过一会儿咱们父子再说。”
容戌微微犹豫,终究是缓步跟上了容厉云的脚步。
跟着容戌进了屋,房间里已经烧了火盆,很是温暖,他掀了帘子,一眼看到沈氏看过来的眼神。
沈氏原本还以为有人来刺杀他们,瞧见容厉云把孩子递给她之后就冲了出去,心下还有些惴惴,可很快外头就没了动静,她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孩子,孩子还没有取名字,暂时就用皇上赐的名字叫汐月。汐月年幼,睁着一双纯净漆黑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瞧着她。她每次瞧见汐月的眼睛都忍不住想起恒儿,先前恒儿装傻的时候眼睛和汐月真的很像,都是纯净的黑色,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用尽全力去保护。
听到脚步声,她面色微微一变,眼睛紧紧的盯着窗帘,却瞧见掀开了帘子的人竟然是容厉云,身后跟着的却是容戌。
她眸子微微一变,仿佛一瞬间被灌入酸甜苦辣咸这几种调料,心中复杂的说不出个是什么滋味,她下意识的去看他的眼睛,却见他一双眼睛暗沉的如同漆黑的夜,隐隐有一股子黑暗的东西藏在里头,仿佛随时都能爬出来一些让人心惊肉跳的东西。
她皱紧了眉毛,下意识的排斥。
恒儿的眼睛不是这样的,恒儿看人的时候目光暖融融的,根本不像他,明明在笑,可眼睛里是阴沉着的。
沈氏抿着唇冷硬的别过头不去看他。
见此,容戌的眉头不着痕迹的挑动了一下,却在容厉云看过来的时候落寞的垂下视线。
他脚步顿住,“爹,儿子还是去您的院子等您吧。”
容厉云心下气恼不已,他方才把沈氏的眼神尽收眼底,知道容戌肯定是心里又不舒服了。他拼命压住怒气,回头拍拍容戌的肩膀,指着床边的凳子,“去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