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车国忠这番厚颜无耻的说法,完全在顾朝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冷嘲的说道,“车主任,我问问你,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人是我妈和我姐?还有,她们领走工资的时候,连个字都没签,手印都没按,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你说这钱让他们领走了,我还觉得这钱下落不明呢!我不想冤枉任何人,要不这样吧,咱俩拿着工资领用簿还有这张条子,去总厂的劳资科找人评评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要不以后只要是个人跳出来,说自己是职工家属,到车间闹一闹,是不是都能把工资给领走?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一听要去总厂劳资科,车国忠立即怂了,他哪能不知道顾朝晖的用心。

现在在总厂管劳资制度的是原来给他做副手的汪主任,之前他为了打压这位大学生,可没少背后下了绊子,和人家结了很深的梁子,说是仇人都不为过。

而且这件事儿,确实像顾朝晖说得那样,存在种种漏洞,要是真的去了汪主任那里,被他拿住了短处,现在又是改革工资制度的风口浪尖上,肯定够自己喝一壶的。

车国忠左思右想,感觉这事儿绝不能捅到总厂去,至于怎么办?那就只有跟顾朝晖说说小话,求求情了。

想通之后,车国忠立即皮笑肉不笑的放低姿态,跟顾朝晖说了半天小话。

但顾朝晖就是不松口,非要拉着他去总厂。

车国忠一看实在无法了,逼得他都快哭出来了,便求到,“小顾,那你说吧,这事儿怎么着?要不我把工资再给你发一份?”

“再发一份?车主任,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拿过之前那份?何来这个‘再’字?”

顾朝晖冷笑着反问道。

知道自己这次又要在对方手里吃瘪,车国忠不敢反抗,只能小心赔笑脸,免得顾朝晖再出大招。

“小顾,是我说的不对,要不这样,我把那份工资给你补上,我自掏腰包。”

他假装仗义的说道。

“谁掏腰包我不管,反正我兢兢业业上班,最后就是要拿工资的,拿不到工资我就得去总厂维权。”

“行,行,我这就告诉财会给你补上。”

“等等,车主任,我正好还有一份介绍信需要让你帮我开出来,你一起办了吧。”顾朝晖不慌不忙,从衣兜里拿出了那份早就准备好的,去夜校学习的介绍信。

车国忠接过来一看,心里这个憋火,同时也非常嫉妒,这个顾朝晖,果然是有备而来,恐怕要工资是小,这个介绍信才是大,他知道平白来找自己,肯定盖不上章子,但现在自己在他手里有短处,即使再不情愿,也得照办了。

拿着盖好章的介绍信和工资从精纺车间出来的时候,顾朝晖心里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其实对于他来说,那三十多块钱的工资,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但必须得让车国忠出出血,得到个教训,省得他老在背后下手。

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其实还是那封介绍信。

前几天,他又跑了一次夜校,打听能否没有介绍信,不入档案,直接跟着上课。

但夜校回复了,现在座位十分紧张,他这种旁听性质的学生,夜校暂时不能接收,要是想来听课,必须得走正规手续。

可介绍信不是那么好开的,不过车国忠的手不行。

这事儿一直让他为难,他之前也想过找汪副主任盖个总厂的章子,但上次二哥停薪留职的事儿已经求过人家一次了,这时候再去,他有点张不开嘴了。

正为难的时候,偏巧车国忠自爆其短,让他拿了个正着。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把介绍信的章子盖好!

车国忠给他盖章时候那吃瘪的难受表情,现在顾朝晖再回忆起来,都觉得痛快,恶人必须恶法治,对车国忠这种阴险小人,绝不能手软半分。

顾朝晖又领走了一份工资的事儿,迅速在车间传开了,大家议论纷纷。

“顾朝晖他们家可真够不一般的,这大姐和老娘就够可以的了,没想到顾朝晖平时看起来沉沉稳稳的,怎么也干这种贪多的事儿。”

“这是贪多么?听说他妈和他姐没签名盖章,你说这事儿要是先被车国忠知道了,他会怎么着?这钱会进谁的腰包?要我说,小顾这么做也没错,反正他们家人恶名都背了,他不把钱领走,车国忠就不埋汰他了?我要是小顾,要工资都太少了,非得再讹一笔不可,或者去总厂闹腾闹腾,让车国忠不好过!”

“你可别嘴硬了,人家顾朝晖敢闹,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都被挤兑到机井房去了,还怕啥啊。我看现在是车国忠怕他更多一点。但咱们有啥资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车国忠还是精纺车间的厂长,咱们就得忍着。”

“哎,可不是咋的,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羡慕小顾了,那车国忠真不是个东西,成天算计咱们这几个工时费和奖金,从来不按时按数发到手。不过林荫萌也在车间呢,你说车国忠会不会给小顾女朋友穿小鞋啊?”

“吓死他!这都吃了多少次亏了,他和顾朝晖斗,哪次占到便宜了,要是还敢挤兑人家林荫萌,就顾朝晖那种不吃亏的性格,能饶得了他?”

“也是,我现在也发现了,你看小顾平时不言不语的,遇到事儿是真狠啊。”

“这才是真厉害的人物,要不都说咬人的狗不叫了,瞅准了就下嘴,不咬下一块肉来不松口!”

虽然领了双份工资,但意外的是,车间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觉得顾朝晖占了便宜,反而都觉得车国忠活该被坑,人缘怎么样,也是高下立判了。

顾朝晖领了工资出来,又想到,二哥的工资是不是也被他妈和他姐抢了去,他赶紧又往染色车间走。

到了染色车间,车间主任口气很不好的对他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早上来一波问工资的,这你又来了。她们俩是家庭妇女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是本厂职工,咱们厂是上行工资,你哥已经办了停薪留职,这个月哪来的工资?还来要,我拿什么给你们,难道让我自掏腰包啊?!”

车间主任说完,白了顾朝晖一眼,举起报纸看起来,一副请你快走的姿态。

经他一说,顾朝晖也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没有二哥那部分工资,顾朝晖算了算,这进货的钱就不够了。

如果去家里要自己的工资,且不说能不能抢回来,毕竟上次他抢过一次钱了,他妈肯定有防备了。

就说跟孙大娘和顾朝霞那两个人要大战一场,顾朝晖想想也是有点头疼,关键费了半天劲,才能拿到三十多块钱,实在是耽误工夫,还平白惹一肚子气生。

现在紧要的事儿,是先搞点钱进货,至于收拾家里那一群烂人,他暂时不着急,等有机会的,叫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最好主动送上门才好,要不他始终是儿子,让街坊邻居看见他回家大闹也不好看。

因为拿车国忠出了气,又办成了夜校介绍信的大事儿,现在顾朝晖已经不那么火大了,他冷静分析,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先去一趟头道街的古董店,看看最近郝老板有没有什么活可以交给他做的,先赚点钱才是要紧。

去了古董店,郝老板异常热情,端茶倒水自不必提,还跟顾朝晖讲了上次他做得那个簋式炉得到了客户的欢迎和喜爱,又把他使劲儿夸了一番。

这些客套话,顾朝晖不想多听,他来主要是接生意的,所以喝过两杯茶之后,俩人便进了正题。

郝老板这次给他的还是一块黄杨木,但是这块比上次的那块要大很多,虽然没说具体让做什么,但也传达了客户的想法,说是要个吉祥摆件,放在茶桌旁边的。

顾朝晖乍一听,脑中有点空白,他本来就对木雕不是很了解,这放在茶桌上的吉祥摆件,是个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