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没成想这书柜里还摆放些坊间有名的话本,几十年没读过,这会儿再看倒也妙趣横生,苏轻窈没多一会儿就沉浸其中,丝毫感受不到其他。
楚少渊飞快批完一摞奏折,便抬头去观察苏轻窈。
书房里多个人,他总是有些不习惯,然而或许是因为她太过小心谨慎,也或许她本身就很安静,时间久了,倒也不觉得特别难熬。
看着她读本书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楚少渊不由自主也跟着动了动眉毛,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突然撇了撇嘴。
真是,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丢人。
楚少渊努力收回心神,继续忙碌政事去。
墨希阁很快便安静下来,两个人沉迷在各自事中,竟也意外和谐,等到娄渡洲进来开门,才把他们从全神贯注中叫醒。
“陛下、小主,晚膳已备好。”
苏轻窈立即放下书本,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语。
楚少渊也差不多忙完政事,便起身道:“用膳。”
晚膳依旧安静得过分,这回娄渡洲没给苏轻窈安排小宫女,柳沁已经完全习惯在乾元宫伺候苏轻窈用膳,表现得相当稳重。
苏轻窈也很适应在这用膳,各种美味佳肴尝了个遍,心情更是美。
等用完晚膳,苏轻窈也不言语,坐在那等楚少渊的吩咐。楚少渊原本想一走了之,轰她去石榴殿眼不见心不烦,转头想起太后娘娘的嘱托,顿时深吸口气,皱眉吩咐:“跟朕来。”
苏轻窈心里一沉,怀疑他还想领着自己爬屋顶赏月,一边安慰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一边悄悄白了楚少渊一眼。
这陛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事。他自己做也就罢了,还拉着别人一起做,不知道小姑娘家家的都胆子小吗?
楚少渊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扭头看过来,就见她飞快收回视线,也不知道看自己做什么。
他这时才回想起来上次是拉着她去屋顶上赏月,把她吓得够呛,哆哆嗦嗦才爬上屋顶,那场景还挺有些逗趣的。
楚少渊抿抿嘴唇,突然生了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又忍不住逗她:“瞧什么,还想去赏月?”
就看苏轻窈低着头不说话,却突然小幅度哆嗦了一下。
楚少渊勾起唇角,突然笑出声:“今日不爬屋顶,哪里还能天天爬。”
苏轻窈不知道他是不是戏弄自己,好半天才抬起头,飞快往他脸上瞧了一眼。只见皇帝陛下一双凤目微张,嘴角上扬,带了些平时少见的笑意,似是十分开怀。
他那张英俊的容颜,笑是一个模样,怒便是另一个模样。
苏轻窈小声问:“真的?”
楚少渊直接往寝宫里走,回头扫她一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轻窈这才松了口气,想到不用爬屋顶,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下来。
来到寝宫门口,楚少渊大步而入,苏轻窈站在门口,倒是有些犹豫。这里是皇帝寝宫,不是她这等身份人可随意进出的。平时宫妃侍寝,只能在石榴殿,唯一能进出陛下寝宫的,便只有正宫皇后。
楚少渊前世今生都无皇后,便是前世那个女人给他诞下兴武帝,难产而亡,楚少渊也只追封为贵妃,未立皇后。
苏轻窈想不透这到底是为何,她从未见过这位岑贵妃,也不知她跟陛下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只知道她亡故之后,陛下悲痛欲绝,自此不再踏入后宫半步。
那时候宫里的女人们都妒恨岑贵妃,怪她霸占了陛下所有的感情,怪她诞下皇长子,也怪她芳年早逝,绝了他人希望。
就这么一个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的女人,成为百姓口中的绝代佳人,亦是陛下一往情深的见证。
苏轻窈倒是不妒恨她,无论有她没她都没苏轻窈什么事,她只是好奇,会被陛下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留下的,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皇长子。
苏轻窈站在乾元宫寝殿门口,就这么发起呆,娄渡洲急得不行,只好在后面催:“小主,小主,跟着陛下进去啊!”
他连着催了两次,苏轻窈才回过神来,顿时有些紧张:“我……不能进的吧?”
娄渡洲也不知说什么好,这苏小主平日里瞧着可是胆子大得很,给陛下做抹额这事都做得出来,怎么叫她进陛下寝宫,就胆怯了呢?
他只好劝:“无妨,陛下叫进就无碍。”
苏轻窈怕陛下等着急,深吸口气,抬脚往寝殿里走。
楚少渊的皇帝寝宫可谓宽敞至极,正当间是前后两隔的厅堂,左边被隔断遮掩,苏轻窈看不真切,往右去是雅室、花厅和一个小书房,绕过雅室,才是楚少渊的寝殿。
寝殿还分内外两室,一个内殿一个外厅,光这两个室,就比苏轻窈一整个偏殿大了。
夏日炎热,傍晚虽说消去大半暑气,却也并未太凉爽。而置身于寝殿中,因为宽敞亮堂,窗门对开,穿堂风阵阵拂过,很是舒服。
苏轻窈跟着娄渡洲往里面走,边走边想: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皇帝。
她没去过外五所,也没那么大的野心跟乾元宫比大小,只单看惠嫔的碧云宫后殿跟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便能看出不同。
人跟人是不能比的。
苏轻窈自己是个惜福人,她不会去计较那些得失功过,只要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便很知足。
是以此刻,她站在大气恢弘的皇帝寝宫里,倒也很是淡然。
刚才是不敢进,只要一进来,她仿佛就金钟罩护体,什么都不怕了。
晚间是楚少渊读书时间,他自顾自在小书房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矮榻道:“坐那。”
苏轻窈老老实实地坐下,一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