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哥眼前一亮,——这不是现成的人选么!
这下课歇的时候轮着他拿一沓纸给人嘀咕去了。姚瓦匠是会泥水活儿的,对这些造东西盖东西的天生就熟。他是想不明白里头的什么数术道理,不过大概要做个什么东西他是听明白了。
俩人就商议起来,最麻烦的是中间的滑索,这个得足够牢固才成,还得够光滑,要不然恐怕不容易滑动。还有两边桩子的高低……
结果连杏妮儿都过来一块儿说上了。
没过两天,姚瓦匠就带着杏妮儿一块儿去码头馆子找陶丽芬,却是问起用竹篾拧长索的事情。陶丽芬费了半天劲才听懂他们说的东西,皱着眉头道:“要是都用篾青拧起来的话,应该是成的……”
姚瓦匠问:“那大概要多长时间能做得?”
陶丽芬笑道:“这哪儿说得明白?得看你们要多粗多长的,还得找得到竹子才成呐。”
这个长索就够着船位跟岸上就成,并没有多长,这个数毛哥最清楚的,都已经告诉姚瓦匠了。
姚瓦匠又道:“竹子下晌我们就能给你运过来,只看大概要多少竹子。”
陶丽芬摇头:“这是什么忙慌活儿!要这么的话,大概两天时间也足够了。又不是做篮,不过是劈竹子刮篾片费点事儿。”
杏妮儿自告奋勇:“陶婶子我给你打下手!”
要说姚瓦匠怎么这么着紧这事儿呢,一者他同毛哥相熟,晓得这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孩子,且昨天听他说了现在的情势,要是能成了,确实是个好营生。
再者他听说这里头有湖儿的事情,他们能在这里落脚,不管是最开始教杏妮儿打络子还是后来给他出主意打鱼,包括现在杏妮儿做的各样鱼干鱼食,都是从灵素那里得的好处。
在他看来,这实在是报不过来的大恩。是以从前一说修烤窑,他什么事儿也扔下了先给灵素家修去。更别说后来自己这干了多少年的老行当,居然还受那小娃儿指点了。他的那些窍门,只一听就晓得合理,只是自己向来依着老例做的从来没想过罢了。
这么一件事情如今求到他跟前了,他能不使劲?
陶丽芬倒也仗义,半句推脱的也没有,两天时间,趁空真拧出来一条胳膊粗细的光溜竹索。那边姚瓦匠已经把剩余的几样东西预备好了。
这天天还没亮,毛哥就先起了床,匆匆喝了碗焐在炭炉上的热粥,就奔城根村去了。
也不用下水,现在平地上试试,反正道理是一样的。俩人一起动手,打桩子系索上滑条,来回试了几下,还真成!
照着湖儿捋出来的机关图,这锁得是精钢的,上头滑条得另有一个溜壳子,这样才滑得快。不过现在哪里寻精钢去,还得这么老些,更别说寻人做轮子了,不管是木头的还是铜的,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到不了手。
可眼前的买卖最多还有多半个月的热闹,实在等不得了,就先弄个这样的半成品试试。
不过这么一来,这运的货物就得有讲究了,太金贵太重的都不成。怕有什么闪失,钱没挣上,倒先赔个底儿掉。
试过之后,当天毛哥就把这副“机关”用上了。且他还发现了一个,因他们的索做得富余了些,因此只要中间有空档,那船都不用非到船位不可。离远着些也没关系,只要抛定了锚就成。
试了半天,接下来他就专接那些东西轻个头大的货物装卸。这些东西叫人背还挺烦人的,你要用捆索多捆几包吧,这上扎和解开都耽误功夫;你要不捆吧,一趟最多就运俩,虽不重,可个头大啊,铺板就那么宽,太多了容易掉。
可若是用他这套滑索可就容易多了,一行来的,那头高这头低,东西轻轻松松就过来了,这边只要从夹子上取下来抡车上就行;另一行去的,这头高那头底,把空了的滑条挪到这边,就又滑到那头去了。
也不用别的人,只他同姚瓦匠两个人做对手就成了。
那些工头见他弄出这东西来也觉着稀奇,不过那些贵重的东西他做不来,就干些货轻体大的装卸,现在正都是干不过来的时候,倒不算很扰他们买卖,也没人去多管他。
虽是只算“捡虾米”的,搁不住他快啊,半个月下来,他同姚瓦匠两个足赚了快二十两!毛哥一定要平分,姚瓦匠却不肯,最后只肯拿五两,还说自己拿得太多了,毕竟没出什么力气。
他们还想分陶丽芬一些,陶丽芬笑道:“得了,拧根竹索能值什么,是你们的主意值钱。这里头可没我什么事儿!”她死活不要,那两个也没法子,只好郑重又谢了一回。
毛哥想起这主意的根子来,抽空去小书楼找湖儿,湖儿哪里会在意银钱的事情,听说弄了个半成的就使上了,笑着问道:“你这活儿还能干多久?忙不忙?”
毛哥道:“大概也就这几天,后头等着卸货的没那么多了,我再这么弄就成抢人家买卖了,怕不好。”
湖儿点点头:“那好,等你忙完了赶紧过来寻我来,我还有个好玩的东西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勉强恢复早上一章,中午一章的节奏,看能坚持多久吧。
谢谢支持!
第363章 人赶人
毛哥果然又做了几日,眼看快到小年,要装卸货的船也没那么多了,见好就收,他把滑索往家里一扔,还老实去给汪头儿帮了两天忙。
这几日他在那里捡漏,也没忘了帮人调度船只顺序,都是顺嘴的事情。
等他干了两天,这日下晌干完活领了工钱要散的时候,汪头儿叫住了他,闲话了两句问道:“你那东西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毛哥实话实说道:“我哪有那能耐,是跟人学的。人家列出来的东西可好得很,我这个就是一半吊子,所以只能运点儿轻东西。”
汪头儿嘴里使劲嚼着一块香粽子,思忖了半日,才对毛哥道:“你那法子里头是不是挺多讲究?”
毛哥道:“要论起来是不少,高低快慢的,一不小心货下来太快就撞着了。还得当心个轻重和货船定锚的事情。”
汪头儿见毛哥什么也不瞒他,才笑道:“你这法子挺巧,估摸回头他们就都得学起来了。要果然结实有用,往后就可省许多人力。”说着话又看着毛哥道,“你这小子脑瓜是真好使,你放心,再怎么着,你来我这儿,准保有你的饭吃!”又道,“你那个溜索的诀窍可别随便教人。过了年你就带了那东西跟我这里一块儿干,你放心,我绝亏不了你!”说着话用力拍拍毛哥的肩膀,笑笑顾自己去了。
这里毛哥怔愣了一会儿,才一步步往家走去。
第二天他就没去码头干活儿了,一早就去了书楼,果然没多会儿湖儿就来了,见他在,挺高兴,就直接过来说话。
毛哥心里还想着昨日汪头儿的那些话,有些心神不宁的。
湖儿正想要好好说一回自己的新发现,却发觉自己这个“大朋友”心不在焉的,便问道:“你琢磨什么呢?”
毛哥有心不说,不过人家都问了,便把自己这阵子用俩人“合谋”的滑索装卸东西挣了银钱,和昨天汪头儿给他说的话都告诉了湖儿,叹道:“现在看来,我这东西倒是给人省了力气,可也砸了人家的饭碗。大家都是一处干这个的,明年他们一来,结果活儿却少了,那可怎么好?!”
湖儿却道:“这……难道有能省力气的东西偏不用,就叫人一直用费力的法子干活,才算都好?这世上又不是就一个装卸的活计,这边要的人少了,那就干别的去啊。明年棚户林那里要盖库房呢,不是又要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