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十三忙地起身,让屋外的小厮烧好热水,赛扁鹊施针后也累得厉害撑着脑袋推开门找个地方便去歇着了。
屋内一时之间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叶知秋面色沱红、浑身潮热的躺在床榻上,汗蹭蹭的手紧紧攥着田甜的衣服边反正就是不松开。
田甜没法,只能坐在床边,一双眼落在叶知秋身上。
她见过叶知秋无数次,有时挨得近,有时离得远。
却甚少有这种时候,他脆弱,瞧不着她,她胆大,能贪婪的细视他,搜刮他面上的每个表情。
忽然,叶知秋眼睫颤颤,翩跹似停留在树梢头蜻蜓微微扇动的翅。
田甜的痴念被打断,深吸一口气,几欲窒息。
叶知秋睁开眼,转醒过来,扭动脖子,湿润的眼眸定在田甜身上。
而后,视线蜿蜒而下,落在自己紧攥着的她的衣角。
田甜如惊弓之鸟,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就是不敢直视叶知秋的眼睛,结结巴巴道:“少……少爷,你,你醒了,我去给你倒水。”
刚要走,敏感的手腕触到一块热火,烫的让她几乎想甩开。
她炸了一下,忙的缩回手,却被热火捞住,如玉般纤长的五指滑到她的手掌中,碰到她有些粗糙却很敏感的茧子上,而后牢牢地、不容拒绝地握住她。
田甜惊愕,愣愣转身,像只呆头鹅一样。
叶知秋看着她,微咳了两声,垂下眼帘:“别走。”
第二十五章
油灯炸了一下,淬成一股轻溜的烟散在半空中。
窗外大明,鸟声嘹亮,花端着朵开的正芬芳。
屋内亮堂极了,阳光落在每个角落,田甜甚至能看到叶知秋下巴那青色短短的胡茬还有眼睛里浅浅的红血丝,微风拂过,通红的脸更烫。
田甜想抽开手,可叶知秋仍是不放。
二人一时无话,只有丝丝浅浅的暧昧在期间流转飞舞。
好半晌,叶知秋才提了口气说:“我,记得。”
他记得病重时她灌了汤婆子煨在他的肚腹边,他记得她手自己的体温给他暖冰冷的手脚,他还记得她在他想念娘的时候唱的那段摇篮曲。
他都记得的。
田甜越发觉得他的手烫,想要说什么丫头的本分之类的话,看着他的眼却是吐不出了。
这时,春十三推开门,看到叶知秋醒了,高兴地直冲过来:“知秋!你又挺过来了!”
叶知秋虚弱的点点头,难得真诚道:“多谢。”
这话说的,春十三差点儿挤出眼泪。
都是好兄弟么,说这些空的虚的话做什么呀,要是真谢他,赶紧把田丫头收下了生个娃娃带回京里,也省得他爹总在他后面那拐杖打他。
田甜站在这儿觉得太热了,心跳的差点儿蹿出来,春十三这时来了,她赶忙掰开叶知秋的手头也不回道:“我去做些吃的。”
他们二人的小动作也瞒不过春十三,他眨眨眼,暧昧的来回打量叶知秋:“唷唷唷,小秋秋按捺不住自己这个少男心,开始威逼利诱、鲸吞蚕食咋可怜无助的小甜甜呐?”
他这话说的,叶知秋气的岔气,捂着嘴猛地咳嗽。
春十三的脸色立马变了,扶着他替他顺气儿。
叶知秋缓过来,推开他的手,朝他笑笑,意思是:“这么点儿小事儿,着急什么?”
春十三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儿,从屋外头接过一碗汤药,吹凉了喂给他:“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讲,不同你讲瞒着你怕是不好,同你讲了,又怕你难受。”
叶知秋端着药碗,一口饮尽:“什么?”
春十三默了瞬,才道:“昨儿夜里我请来的大夫是名医赛扁鹊,你可熟悉这个名字?”
叶知秋想了想,摇摇头,春十三将他手上的空碗接了过来,顿在那,隔了半晌才说:“那人这些年一直被心里的愧疚折磨着,昨夜我把他拘来,他只看了你一眼便认了出来。当年他在宫里任职,赵贵妃让他给你下毒好让你无声无息的去了,他胆子小,没敢放那么多剂量,又害怕赵贵妃找他麻烦,待把你身子底儿败了就逃出宫了。”
叶知秋身子一震,浑身抖得像筛子,撑在床榻上的左手紧紧握着。
春十三叹了口气:“我知道,赵贵妃无子嗣的那些年对你一点儿半抹的好你都一直记在心里,可她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哪回不想要你的命?纵使你再心软,以后遇到那毒蝎夫人该反击的还是要反击,莫一个人再闷着了。”
叶知秋紧紧地闭着眼,咬紧牙关,好半晌才缓过点儿劲儿,拿出枕头下的纸笔。
因为把东西扯得急,顺带出枕头下几朵早已干枯的小黄花。
春十三见了,挑高了眉,但没说出来。
叶知秋珍惜的将黄花塞回自己的枕头下,这才拿笔写着:“那我的身子现在到底如何?”
春十三咬牙,道:“他说,那药本来就猛烈,这么多年你的身子亏损的厉害,若是想要子嗣,通过他的调理但是不难,就是……”
他语气钝下去,那些话堵在喉头说不出来,叶知秋写道:“就是什么?”
春十三抬头看着他,艰难道:“短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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