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和娘说自己这胎安生、不闹腾,孙惠非但没有开心,还隐隐的有些担忧,她怕自己这胎怀的是女孩儿。其实孙惠倒不是有什么重男轻女,在她看来,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孩子,没区别。但她知道,她婆婆就算没说,也是希望自己这胎是男孩。而婆婆的身子,很可能是拖不到自己下一次有孕。
担忧的事,也不能和谁说,更不能将这个心情被人瞧出来。免得大家跟着担忧。
到了七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也有些费事,而这时候又是往冬日里过,天气已经寒凉。笨重的身子,又裹了厚厚的衣服,孙惠是更加的不愿动弹,而站着累,坐着也是辛苦,就连躺着都不能随意的姿势。这时候她明显的脾气不好,好几次还冲着相公闹脾气,都是无理取闹的事。
冯轩被闹,只是笑了笑,他看到妻子浮肿的小腿,轻轻一按就是一个深坑,很是心疼。所以对于妻子的脾气,也很能够包容。还不时安慰,力求让妻子心情畅快。
发动的时候,是在冬日里,孙惠本是见这日里太阳不错,又没有刮风,挪到庭院里晒太阳的时候。突然就阵痛,那针扎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呼喊。
冯母听见儿媳的急促呼喊,赶忙的就出来,见着儿媳吃力的扶着椅子,额头有了汗珠。知道是要生了,赶忙的就喊:“轩小子,快去叫了稳婆来,快,速度。”
知道这几天可能要生,冯轩是日夜的不敢离了家,这时候听见呼喊,冲了出来。先是帮着娘将妻子搀扶进了屋子,之后赶忙的就去叫了稳婆。稳婆是一早的就说好了,所以这会儿去叫一下,就能过来。
☆、第111章
这孩子大概是在孙惠肚子里安逸、舒适了,舍不得出来,从早上阵痛一直到夜里,也没生下。中途几次是叫的声嘶力竭,孙惠满脑子里都是空白,只死死捏着被子,额头汗珠不停的滚落,费了老大的劲,险些晕过去,才算是将孩子生下,事后聊起,说是比刀割的还厉害。
在房门外焦急的冯轩,不停的在踱步,眼睛巴巴的看着,等着里面人出来给个好消息。可是人没出来,妻子一声比一声还要急促的叫声传出,好几次冯轩都准备破门而入。不过都被他大伯拦住了,只得不停的和里面说话。
冯大伯是在外面溜达,听说侄媳要生了,就赶紧的叫上妻子过来,一如既往的表现了对侄子的关心。
见了大伯他们来,冯母这次是一点也没有推辞,家里就她和儿子两人,很多事情都忙不过来,确实需要人搭把手。
而且她自己身子虚弱,也坚持不了多久,总不能都让稳婆来做,男人又不能进产房,都指望着冯伯娘搭手。所以她都是陪着小心,顺着自己这位大嫂。
心里嘟囔,冯伯娘是不乐的来,她对年初侄子要走产业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尤其是见侄子并没中秀才,更是直白的写脸上,并不怎么理睬。但家里的事一向都是冯大伯做主,她是不敢有异议的,现在发话,只能过来,而且还不敢敷衍。不然回去又是一通骂。
加上稳婆才三人,而且孙惠这胎生的又艰难,确实是累着了。所以当稳婆抱着一个红皮孩子出来的时候,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稳婆高兴的贺道:“冯二娘子,恭喜你抱大胖孙子了,小家伙精神着呢。”一边裹早备着的红布,一边往冯母那儿走,给她看看。
还没等稳婆过来,冯母就急得站起来抢着抱过去,小心掀开红布,看见一点,乐的直呵呵,怕冻着赶紧的又遮盖起来。瞧见儿媳正吃力的朝自己这边看,知道是想看看孩子,冯母立马往孙惠旁边坐,抱着孩子让儿媳看了眼:“是个健康的小子,本来他在你肚子里那么安逸,我还以为是个姑娘呢。看来是我想差了,他晓得疼娘,就没太折腾。”
也不是没想过,毕竟儿媳这胎没什么折腾的,而且一些年纪大的,也说看怀相是个丫头。
现在好了,是个大胖小子,可是让冯母开心不已。
爱怜的看着皱巴巴的儿子,孙惠探出手轻轻碰了他的小脸,这一下子的触碰,让孙惠觉得受得这些苦都是值得的。
见儿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冯母吓得赶忙让她缩回去,将孩子放在床上,给儿媳掖了被子,责怪的道:“可不许这样,你现在可经不得风,这坐月子里受凉了可就落下病根了,一辈子都不舒服的。”这可是经验教训,不记住等稍有年纪就有苦头吃了。
稳婆在一旁也道:“听你婆婆的,可不能冻着,村里的李二娘子,月子里触了凉水,现在每到冬日里,手就抽筋,而且怎么捂也不暖和。”
点了点头,孙惠对这坐月子也是半信半疑,在她上辈子的欧美人,也没坐月子的说法,活得好好的,但这么说的人太多,不敢全然不信,所谓小心无大错。还是遵守的好。
“你先歇着,我抱了孩子去给他爹看看,过会儿再抱进来。”听见孩子哭声,轩小子就敲门了,隔着门先是问了惠子的情况,说了几句话,知道顺遂,就急着让把孩子抱出去给他看看。第一次做爹,他十分的兴奋,冯母想着还是去给他瞧瞧,然后就赶紧的将孩子放在床上休息。
稳婆帮着开了门,冯母小心的抱着孩子出去,而冯轩早在门口等着,一下子就凑了过来,看着小小的婴儿,有些发愣:“这么小啊,惠子肚子挺大的啊,怎么儿子也就比狗儿大不了多少?”他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所以对儿子小小的身子有些担忧。
横了儿子一眼,冯母道:“说什么呢,怎么把我乖孙子和狗比!”放低了胳膊,露出孩子的脸,十分高兴:“刚出生都这样,乖孙子还算是重的呢,我可见了不少更瘦的。小孩子长的快,要不了一个月就能长开。”孩子是一天一个样,别看现在比三拳头大不了多少,一个月后能长五斤出来也不止。
伸手轻轻碰了儿子的脸,那特殊的触感使冯轩心里化开,他激动不已,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和惠子的孩子!小家伙嘴扁了扁,身子动了动,之后又安静下来,可爱的紧。冯轩想着,自己得要抱一下,看着娘求道:“娘,让我抱一下吧。”
“你小心点,手上别没个轻重。”冯母叮嘱着,小心翼翼的将孙子交给了儿子:“抱一下就行,我还得抱回去呢,这大冷天的,在这儿别冻着我乖孙。”真的是只让冯轩试着抱了下,还没等他熟悉,就被冯母重新的抱了过去。
冯轩当然是不依的,他还没感受到呢!“娘,我还没抱到多久,怎么就又抱走了?”
“好了,感受一下就行,下次再说吧。我得赶紧的将孩子送了他娘那儿,还要做了晚饭呢,忙到这时候,大家也得饿了。”冯母说着就进了屋子,不理会儿子的不满。现在她眼里就只有乖孙,儿子也得靠边站。
刚刚生了孩子,孙惠是累着了,虽然还刺痛,但眼睛眯着,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所以冯母进来,见到的就是儿媳头歪着睡下,额头上裹了头巾,面色苍白。
摇篮是早准备好的,被子也在秋天的时候特地的买了棉花做的,将孩子放在摇篮里,掖了被子。低头亲了孩子一口,冯母起身的时候声音放的很低,怕吵着了睡下的两人:“咱们先出去,忙了这么久,午饭也没正经的吃,我去下了面条,大家吃了吧。”这会儿也不可能做了什么好菜招待,还是先垫了肚子要紧。
“这会儿你也别忙了,我回去吃,家里应该是留了我的饭,热一下就成。”稳婆摆手,准备回去,这大晚上的她不愿意冯母为了晚餐还要劳烦。
冯母拉着她,道:“走什么走,下面条快着呢,也不费事。吃了热乎乎的面条回去,也不冷,可不比你现在回去,自己冷灶冷锅的要好?”面条是昨儿晚上擀的,因为是冬天,做的就多了些,不比全下了,也够吃。
“那我给你去烧火吧,走,这儿就让他伯娘看着。”稳婆也摸不准家里留没留饭,还真怕回去一点吃的也没,那可就遭了罪。所以想想,反正下面也不费事,吃了再回去也好。
冯母笑着也没客气,两人往外走:“那感情好,我也轻松些。切了肉丝,每人打个鸡蛋,裹了酱吃,也挺不错的。”虽不做饭,但是不可能下阳春面,家里还有肉丝,鸡蛋更是从儿媳怀孕就没脱过,有了这两样,也算是能够招待客人。
手艺冯母是有自信的,面条里添了肉丝更加的美味,每人一大碗,连汤都喝了。
稳婆吃了面条,就告辞离开:“时间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吧,三天后的洗三礼,一早的我过来。”
“等等。”冯母叫住了她,转头对儿子道:“去拿了灯笼过来,给你婶娘。这黑夜里没个月色,伸手也不能见着五指的,没个光照着,可别摔跤了。”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对着儿子眨了下。
冯轩看见了,所以不仅拿了灯笼过来,还拿了一串铜钱,一块儿递给了稳婆:“婶娘别嫌少,这是麻烦您的谢礼,等到了洗三,还有重礼。”
稳婆眼睛瞪大,那串铜钱少说也得有个五六百文,够她家生活个把月了。心动,但又不好意思,这不太符合规矩:“这钱不能收吧,按常理,该是洗三的时候添盆里的钱?”
冯轩笑着塞进稳婆手里,温文尔雅道:“今天家里大喜,自然是要谢谢您这个功臣,这点子,就算意思意思,您不嫌少就行。”
紧紧握着铜钱,稳婆呼吸有些急促,讨好笑着道:“我只怕是多了,哪里敢嫌少?那也太不要这张老脸了。”心里压抑不住的高兴,这次可是赚了,这比帮别家接生要多得不少。
冯伯娘见着这一幕,面色很不好看,觉得弟媳太大手大脚了,这接生哪家会给这么多钱,就算是添了孙子高兴,给个十几文就顶天了,那么一串子钱,可真舍得。在稳婆走了后,忍不住开口道:“怎么拿了那么多的钱给她,家里就算不错,也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这么大手脚,别人知道了该打秋风了。”对家里小气,怎么对外人倒这么大方。
“今天多亏了她,不然惠子这胎可就不好生了,虽给的多些,但也值得。”别说是这串铜钱了,就算多上十倍,冯母看在孙子的份上,也是乐的掏。
冯伯娘哼了声,转头对着丈夫道:“好了,我们也走吧,家里孩子们该等着了。”不想再待这儿了。
“那我们就走了,有什么事就去找我们。”冯大伯道。
冯母面带笑容的送他们:“今天可是劳烦你们了,不然还真是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