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理应再赴昆仑,求访长生之道才是。纪陶,我还有一个疑问,这里不正是号称昆仑旧城?这一族百年前还在这里书写下文字,现在他们究竟去了哪儿?”
这个地方显然是百年前所建,建造的目的,想必正是为了掩盖那笔交易?”唐糖有些紧张道,“难道是被……赵氏害死的?”
“不像。如果昆仑国有让外族人远迩来服的神力,赵氏对其当是十分忌惮。”纪陶摇头仍觉得不像,再指那画壁,“这个地方建造得如此精致,书写亦很从容。你看,这里还有一处证据,记录高祖离开时,悄悄于离途之中留下印记。然而行文中称,这些印记不过都是徒劳之幻觉。我为昆仑一案,详读过许多史料,史载高祖仅在开国当年,就曾两次入昆仑境……现在想想,高祖多半是回去寻了,然而寻向所志,却迷失……不复得路。”
“匪夷所思。”
“是。”
“纪陶,你的观点是不是,高祖寻不到来路,便索性封死……能不能算出口?无论如何,这个地方是唯一同昆仑国有所联系的,他为何要封死?他当留着那些出口,才有求取长生的机会。”
“你别忘了那一批远赴中土求学的麒麟子,他们尚留在这里。”
“他们一定有法子回去!”
“为了引他们回到故土,也当封存这个地方,以便回乡之人不得其路而归时,好守株待兔,一举……”
唐糖心都快跃出来:“这个解释十分合理!”
“我都只是在作假设,仅从秃鹫为人来推测,若高祖是齐王那样的人,这样的推论便全然说不通了。”
“赵思危那就是个奇葩……他根本没兴趣多活,说是活够八十足矣。”
纪陶骤然没兴趣推理了,脸一沉:“八十岁?你俩约好的?”
秦骁虎一直像个局外人似的旁听,这会儿使劲嗅了嗅空气,这间屋子本来没有气味,现在空气忽就变得酸了。
唐糖急辩:“没有没有,我就随口一说。方才说到了哪儿……哦,守株待兔。只是不知那些麒麟子后来的下落……”
纪陶又别扭了一下,方才继续道:“赵氏祖训中,也许还有赵秃鹫不曾透露的部分。或者高祖的后代们更换了目标,他们不曾亲见高祖提及的那一处昆仑仙迹,更苦寻不见,只得转而去探寻那些看的东西,比如麒麟子不老之谜。这样一来,你祖父隐居南凉,后来又秘迁孟州,就都可以解释了。可记得你祖父衣饰?在南凉之时,祖父尚且年轻,许还不懂得麒麟子生长于斯的凶险,后来慢慢体悟到,才开始了隐居生涯。”
唐糖不解:“隐居?可祖父分明去了京城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倒不怕,我不也扮作二哥,行走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很久?正所谓……灯下黑。”纪陶指着画壁其中一串文字,“你可知道这里说了什么?二事做成之后,昆仑国还有巨礼相送——世间盛传之始皇传国玉玺。”
“益王府的传国玉玺!可东西终究不被赵氏得了么。”
“放在京城那便算他得的?将东西亲手取出的是你,也许……也只有你可以取出。”
唐糖愈发惊奇:“你是不是猜测,而他们强取了那口马蹄棺椁,却全然无法打开,故而才将其留在益王府。祖父入京,会不会正是为了那东西?”
“我曾无数次揣想祖父赴京之事,揣测了很久祖父当日之用意,却不可得。今日读了这段文字,才有些想通了。赵氏将目光转向麒麟子。而那些麒麟子的后人,即便归路被封,理应依然满腔热血要归故土,就同那些昆仑寨的族人一般。但他们也许全都未能回去,很可能有那么一个人、一件事,将他们回家的那个契机……或者是工具,改变了。”
“马蹄棺椁本来不在京城,难道应当在这里才是?难道那马蹄棺,才是麒麟子回到故土的契机?”
纪陶顿首:“还是那句话,这都暂且只是推测。”
“想一想倒是全都顺理成章,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祖父何以留下‘还债’一说?他又有什么债需要还,听来听去,如果你的推断合理,他难道不该是债主的后代才对?”
“那势必就要说到老益王妃了。”
唐糖思索:“那老益王妃真可谓一生传奇,私生下那位公主,却根本不是皇亲骨肉,最后偏又在那样一个地方终老。”
“终是终了,老却未必,益王妃也是留着昆仑王族血的人。那一次掉包新娘的决定,于祖父来说,兴许是个永生不能释怀的错误。将亲妹妹送去虎穴之中,只为寻回那条归乡之路,代价实在太高了。那并非老益王妃一个人的一生,连同明瑜公主……他临终时留给你那一席话,亦是为当年的决定而抱愧罢。糖糖,当日于那公主墓中,终是我太过大意,将那册子失手于我二哥,不然秃鹫至今……想必根本不知那麒麟肉为何物。”
唐糖只觉得心惊肉跳:“纪陶,你这样一说,真是全副贯通!我一直想不通那明瑜若是我表姑母,亦为昆仑血脉,何以要出卖这样的长生秘籍与那秃鹫,送我入水火,现在方悟,她憎恨的原是我祖父……给了她一个如此不幸的人生。齐王曾经告诉我,秃鹫寻求长生之路的历程,在很大程度上,根本是为明瑜所设计,二人爱恨纠缠,相爱相虐……早就说不清谁比谁更悲剧。”
纪陶看她情绪不佳,极力想要让她高兴起来,抚须道:“故而选对人最重要,贫道的媳妇就极有眼光啊,从小就看出贫道是个只会拼命疼爱媳妇的小哥哥。”
秦骁虎面壁听着,暗暗点头:的确很重要啊,我师父好生厉害。
唐糖笑出了声:“我没看出来,我就是图三哥生得好看。”
道长假作挫败地捋一把胡子,忽便有些伤感:“我记得你小时候,觉得最好看的人,分明是纪伯恩啊。”
唐糖笑得泪涌出来。
纪陶被自己的话激出斗志,他做事不爱唱高调,此番竟是难得信誓旦旦:“我非救了他们都出去不可,就在今夜,这一城的人。”
“嗯,一起啊。”唐糖任由泪落下来,落够了跑去道长身上蹭。
纪陶无可奈何搂了会儿,变了盒眉粉出来替她补妆:“来公公悠着点哭,咱们这张脸得用到出去的时候呢。”
秦骁虎回头偷眼猫猫那盒眉粉,可惜太远看不清楚粉盒是哪一家,自己是个粗人啊,这种东西不懂选购的。师父的意思是不是:画眉是第一课?
唐糖这才想起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计算有误,看来这章无法是尾声,下章才是尾声。结局应该也会有两章。
纪陶:你就是想整我,我已经预见到了。
第110章 鼻涕妞
此前唐糖下洞,赵思危兄弟二人在外扭打,说是干仗,赵思贤吃的当然是大头亏。
赵思危机智地不依不饶,提了那时所公认的贤君明主去花园另外一角按地继而胖揍,将劝架人等全数引去了那头。
齐王素来以暴戾不近人情著称,即便是秃鹫的人,明面上也要让这魔头三分。倒是谁也没曾见过这位魔头殿下有兴致亲手揍人,故而来人也都是嘴上工夫,个个看热闹居多,并不往实里劝架。
赵思贤被揍得鼻青脸肿之极,实感绝望:这个弟弟难道一向当真憋屈疯了?秃鹫爹早将自己恨入骨髓,断不会相救,今天这条命想来要断送在这儿了罢。
早知今日……
闹剧依计施行,秦骁虎到底是打过硬仗的,懂得见机行事,顶着席勐面皮,趁乱就近搬来块大石压在那地洞入口之上,掩护来福公公行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