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就住到了五月,黎婉不想惊动巷子里的人,和秦牧隐商量了,天黑了,等大家睡着了,才上了马车,巷子比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灯红酒绿的夜晚变得安静祥和,黎婉心有不舍,似乎,她很容易怀旧。
“侯爷,他们都是好人。”
小李像是睡着了,躺在巷子口,身边堆着酒瓶子,他的脸在光下若隐若现,秦牧隐点了点头,“我知道。”没有他们的帮助,黎婉和老夫人凶多吉少,他给那些死了人的人家送足了银子,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巷子旁边的一所学堂也是他办的,他能做的不多,会一直心存感激。
“小李是个机灵的,我问他怎么知道我是谁,原来,那晚我带人会帐营的时候在城外遇着埋伏,杀南夷人被他看见了,加之听到下边人叫我,他一下就联想出我的身份了。”秦牧隐抱着黎婉,悠悠解释小李。
他本想给小李谋一份差,被小李拒绝了,秦牧隐交代过沧州城的酒肆,小李喝的酒都算在侯府名下,而且,木子言任巡抚,会替他照顾他们的。
马车渐渐远去,巷子口的酒鬼打了一个饱嗝,随手抓起地上的瓶子,嘴里念念叨叨说了什么,不一会儿,晃悠悠的回去了,走进一座小宅子,醉鬼不甚清醒的眼神有片刻聚焦,黑漆漆的院子里,透过巷子里的灯笼,他看到了一罐子一罐子的酒,酒鬼嘴角咧出一条缝,走到罐子前,打了一个饱嗝,躺下去,不一会儿传来了鼾声……
再回到京城,黎婉心绪复杂,她们回来没有和任何人说,北延侯府的牌匾重新挂了上去,屋子还和走之前一样,院子里的海棠花谢了,可是,枝叶繁茂。
秦牧隐和黎婉先送老夫人回了静安院,之后,两人才手牵手回了画闲院,京城的夏天干燥,黎婉后背的衣衫湿了,回到屋里,里边已经清扫过了,燃着熏香。
秦牧隐去了偏房,黎婉坐在床上,她很容易累着,张大夫说因为昏迷的缘故。
“怎么了?”秦牧隐端着盆子出来,拧了毛巾给黎婉,问她。
黎婉摇了摇头,心下感慨,“不知为何,回来看着屋子,之前的日子像是离了上辈子那么远。”
秦牧隐失笑,黎婉的肚子左上方又凸了起来,“看吧,你说陌生,孩子都跟着掺和了。”他的话还没说完,黎婉感觉肚子一痛,她一直担心孩子不健康,张大夫也没说出明确的意思来,黎婉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一切随缘,不过,她感觉到,这个孩子很聪明。
“他第一次回家,怕是有些兴奋了。”
说话间,脸上洋溢着为人母的温柔。
翌日一早,秦牧隐进宫去了,走得时候,黎婉还睡着没醒,秦牧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眼露留恋,“好好睡,等我回来。”
今时昭阳殿已经和之前差别很多,宫殿没变,黎婉的摆设布置和之前毫不相同,仁崇帝坐在上首,眉目全是坐上帝王后的严肃。
“老夫人和秦夫人身子骨怎样了?”仁崇帝也有些日子没见秦牧隐了,秦家的事他都听人说了,黎婉险象环生,差点一尸两命,皇后本想今日召她进宫想着她舟车劳顿就算了。
“还好,多谢皇上惦念。”秦牧隐坐在下首,声音不卑不亢,带着几分为人臣的疏离。
仁崇帝不习惯这样陌生的秦牧隐,扯了扯嘴角,他好些时候没笑过了,差点都不会了,一笑,语气立即变了“牧隐,昨日安王还与我说起你,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别说什么撒手不管,近日朝堂的事情还乱着呢,就是你舅舅,手里还出着事,夏青青是靖康王侧妃一事我不追究,夏文邦是你舅舅,我迟迟不下旨意也是了解你的为人。”
秦牧隐一脸凝重,仁崇帝知道他还不清楚夏文邦的事,也不去找折子了,将御史台弹劾夏文邦的事情说了,见秦牧隐紧蹙着眉头,仁崇帝也叹气,夏文邦官职说大不大,可是,牵扯的这件事却是不好说,贪污受贿,勾结官员,他登基不久就暴出这种事情。
“皇上可是查清楚了,铁证如山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约摸是累得不轻,秦牧隐脸上透着浓浓的疲惫,承王还是当时承王,秦牧隐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秦牧隐执起茶几上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皇上,臣刚回来累得不轻,今日不谈公事吧。”
仁崇帝正有此意,他向秦牧隐通一声气也是不想他后来觉得寒心了,秦牧隐直捣南夷宫门,按理说功劳大着,可是,他犒赏三军,迟迟不见秦牧隐影子,再大的功劳再那帮老顽童的眼里都成了不净重他这个皇帝。
当时,逼着撤去了秦牧隐的王爵也是这个理,身为帝王,也不会所有的事情都能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