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还卿没有理她,只站到祭坛边趋身看了看,她的左手腕被划了一刀,万幸伤口不深,也未伤及筋脉,伤口往外渗着血,渗的虽然很慢,却没有凝固的迹像。
祭坛下面有个青铜铸造的圆形罍——云绯城手腕上的血都准确无误地滴到那圆形罍里去了,罍身饰有繁复的夔龙纹,显得深邃神秘,凝重而厚实。
“还撑得住么?”她问云绯城。
云绯城哽咽地点点头:“可我们都身中剧毒,撑得住和撑不住意义都不大,左右是个死字。”
“你应该没有中毒,中毒的是她们。”
“啊?”
顾还卿腾出一只手替她解绳子:“你若中毒,你的血还能喝吗?”花非花本身就一堆的毛病,他估摸只想喝最纯净的血,免得自找麻烦。
云绯城这才发现了她的不同,不由得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卿卿你生啦!孩子呢?你怀里抱着什么?”
孩子被白狐毛的厚绒斗篷遮的严严实实,云绯城开始没看出来。
顾还卿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几道嘤咛之声。
“卿卿……是你吗?”
“卿卿……”
顾还卿回过头,见堆坐在墙角里的东陵燕然与姬琉璃等人已挣扎的醒了过来,她忙一面扶着云绯城从祭坛上下来,一对那她们道:“稍安毋燥,我马上来救你们。”
“哈哈哈——!救?你要怎么救她们?”
蓦地,一道尖锐而刺耳的笑声在石室里响起,震得石壁上细小的灰尘漱漱直落,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们全都中了我的五毒相思散,若无我的独门解药,多则三日,少则一天,统统都会七窍流血而亡,你觉得你能救吗?”
“啊……五毒……”刚醒过来的几女顿时倒吸几口凉气,面如土色。
“卿卿……”云绯城也不禁面色发白的攫紧顾还卿的衣袖。
“别怕,也别慌,省得中了奸人的诡计。”顾还卿神色如常的安慰她们,并把手缩回斗篷内,轻轻捂住小奶娃的耳朵,但还是迟了,她那小儿子“哇哇哇”的放声啼哭起来——比他哥哥的大嗓门有过犹而无不及。
顾还卿的脸顿时黑了,而此时此刻,仿若是为了迎合她的小儿子,另外一道响亮的啼哭声也忽地响起——正是她许久不嚎哭的大儿子……
一时间,石室里就响着这两道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把众人弄的一愣一愣的,都差点忘了自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花非花,把孩子还我!”顾还卿一边不住拍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飞起一脚,把那个青铜铸造的圆形罍踢向东边的石壁上。
“咚咚!”器皿撞到墙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而罍里面盛着云绯城的血液也洒了出来——本就无多少血,这一撞,罍里更是所剩无几。
她的本意是想激怒花非花,逼他现身,因为直到这一刻,她们都只能听到花非花和婴儿的啼哭,却见不到他的人,而且声音忽东忽西,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还你,可以,不过必须你来换。”又是那种飘飘忽忽地声音,不过听得出来花非花心情很好,显然并未被激怒。
顾还卿不动声色地用心倾听,仔细辩别声音的来源,好在两个孩子在墙上发出“咚”的声音后,不约而同的止住了啼哭声,安安静静的,似乎支着小耳朵在等着她再来一下。
她垂眸笑了笑,倏地抱着孩子拔地而起,身子腾地落到祭坛上。
“花非花,出来吧,你躲在神龛后面是没用的,你就算再会跟我捉迷藏,可你抱走我一个孩子的最终目的无非是想把我引来这里,否则,你大可以抱着我的孩子躲到天涯海角去,以你的本事,当缩头乌龟藏上千百余年,我们也拿你没法子。”
她尽可能的心平气和,表现自己和颜悦色的一面:“况且退一万步说,你抱走我一个孩子能起什么作用?要抱也是抱一双是不是,不然不管是蒸了还是煮了,滋补的效果差了,营养达不到,你那隐疾也治不好。末了,岂不是浪费了洛湖的参果?那可是要几百年才会结一次果呢!”
她宛若一个耐心的老师,对顽劣的学生谆谆教导兼循循善诱,并不时对瞪大眼睛张着嘴的云绯城等人打眼色,示意她们别慌张。
“蒸的煮的”对像是自己的孩子,她却如同在说不相干的陌生人,神情波澜不兴,连眼色都没有变一下。
云绯城和东陵燕然等人吃惊地望着她,脸上不时露出惊愕及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得了她的暗示,她们一个个又不敢声张,憋的不知有多难受了。
花非花忽然笑了笑:“卿卿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姬十二来救你们么?”
“是啊。”顾还卿供认不讳:“他已经来了,就在你身后,你不知道么?”
“呵呵……”花非花发出一连串愉悦地笑声:“姬十二此刻只怕焦头烂额,正与几国人马对阵,他又非三头六臂,自身都难保,如何能来救你们母子三人?”
“谁说的?小爷本就三头六臂,能力超群,你竟敢在亲亲和我儿子面前诋毁我?不给点颜色你瞧瞧,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花非花,看招!”姬十二。
“轰!轰轰轰!”墙壁倒塌。
“啊!”花非花的惊异。
“哇哇哇……”婴儿受惊的啼哭。
“姬十二,你偷袭!”气愤。
“爷就是偷袭,你能奈我何?”话落,轰的一声巨响,姬十二抱着一个鹅黄色的襁褓撞破石壁上的神龛,伴随着石屑与石块跃了进来。
“十二,孩子没事吧?”顾还卿瞬间跃下祭坛,衣袂飞扬如雪,脸上则洋溢着抑不住的惊喜,飞快冲到姬十二身边。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大儿子,姬十二也是满心疼爱,他抖落一身的尘屑与碎石,把怀里捂得紧紧的孩子松开一些,抬手怜爱的撩开襁褓的一角,给顾还卿看:“只怕吓坏了。”
顾还卿匆匆瞟了一眼,还好,刚才还哭的响亮,大概是吓过头了,这会竟然没哭,只瘪着娇嫩的小红嘴儿,正眨巴着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似睡非睡。
姬十二薄唇一掀,垂着长长的羽睫,忍不住得意一笑:“胆子还蛮大,不愧……”
“啊!啊!血人,血人……来了,好可怕啊!”众女的尖叫声打断了姬十二的未尽之语。
浑身是血的花非花穿过墙上的破洞,慢吞吞的挪进屋子,模样恐怖极了!他每走一步,脚下都是鲜血淋离,血红的脚印渍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