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珂说:“他凶吗?会不会发脾气呀?”
冯凭笑说:“皇上不凶。你别做错事惹他,他就不会发脾气。”
冯珂说:“哦。”
她说:“那我怎么叫他呢?我要叫他皇上么?”
冯凭说:“就叫皇上就是了。皇上比你大几岁,你也可以叫他哥哥。”
冯珂说:“皇上几岁了?他比我大几岁呀?”
冯凭说:“皇上十三岁。你算算他比你大几岁?”
冯珂长发齐肩,漂亮的像个小仙女儿似的,她看着镜子里的冯凭笑说:“姑母,我的头发比你的头发还长。”
冯凭笑说:“以后还会再长的。”
冯珂被立为皇后不大可能,冯凭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冯凭挺喜欢她,跟常夫人讨来,留在宫里做个伴。她年纪小爱玩,也喜欢宫里新鲜,一来就嚷着问皇上,问拓拔泓。姑侄两正说着话儿呢,拓拔泓就来了。
拓拔泓进来,见她正坐在榻上,临着小案,案对面坐着个小女娃,正捧着个小碗喝粥,两个在说话。冯凭似是在笑着问她喝好不好喝,小女娃笑的天真可爱,回答说好喝。拓拔泓认得这是冯朗的女儿。
关于立后的事,她那心思,拓拔泓是知道的。不过这么久了,那话也没提出来,所以拓拔泓也就当不晓得。
好像自先帝过世后,拓拔泓就没有见她这样高兴过了。他上前去,向太后请安。冯凭笑问他饿不饿,让人给他捧茶,拉他坐。拓拔泓在榻上坐了,冯凭又让冯珂站起来给他行礼。拓拔泓捧茶饮了一口,也笑着问:“这是冯朗的女儿吧?什么时候进宫来的?”其实他知道是今早上来的,纯属没话找话。
那冯珂年纪又小,最迷恋好看的小哥哥了,见拓拔泓模样俊秀,身份又是皇帝,怎一个喜欢了得。只是不敢多说话。拓拔泓饮了口茶,说了几句话,去了内殿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身玄色的薄锦袍。这时晚膳已经传上来了。
饭后,冯珂被宦官带下去了,冯凭坐在榻上,拓拔泓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趴趴靠在她怀里,伸展四肢躺着。殿中十分安静,侍从都被遣下去了,拓拔泓软玉温香卧满怀,鼻端嗅着她衣上淡淡的木樨香气。他睁着眼睛,一只手握着她右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只手捏着她左手。
他喜欢捏她的手。她手很软,光滑滑的,骨节也很纤细,他喜欢透过肉捏她的手背骨头。捏到她喊痛,他就笑着转过头去问她:“是不是很疼?”
特别亲热的。
他喜欢跟她亲热。
各种形式的亲热。虽然她不肯同他宽衣解带,不过寻常的亲近倒是无法拒绝的。他喜欢躺在她怀里,感受她用女人的胸脯和腰肢为他撑起的世界。
拓拔泓说:“冯朗的女儿长的蛮好看的,也大方,懂规矩。”
冯凭说:“像我吗?”
拓拔泓说:“你?不像。”
拓拔泓说:“她是浓眉毛,像剑眉那样的,你的是淡眉毛,像柳叶。她眼睛是圆的,你的眼睛是杏眼。一点儿也不像。就是脸型长得像,都是椭圆形的脸蛋。”
冯凭说:“别人都说她长得像我。”
拓拔泓说:“你又寂寞了。”
他仰头,看她,真诚地说:“你这么想要孩子?干嘛不自己生一个呢?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你养在身边也成不了你的。你年纪还轻得很,又不是三十几四十几了,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冯凭被他天天磨,已经磨得没脾气了。他也不怎么样,只是每天在她耳边劝。她不高兴了,生气了,作色了,他就放弃了,算了。但是下次在一起的时候继续说。冯凭一次两次能作怒,十次二十次的时候就再没话讲了。他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只是好言相劝,绝不动手动脚,冯凭也没法当真跟他翻脸。皇帝和太后的关系,情同母子,又要整日一同出入,她无法不让他来自己宫中,也无法和他划地分牢,不相接触,于是时间久了就成了这个样子。
冯凭说:“皇上回宫休息吗?”
拓拔泓说:“朕不想回。回去一个人冷清清的,你让朕再躺一会吧。”
冯凭说:“我有点累了。”
拓拔泓说:“你累了就睡吧。”
冯凭也睡不着。
两人抱着,躺了一会。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精神是有点困,但是仍强撑着没入睡,因为拓拔泓还没走。她一边眯着发困,一边等他。某个时间,她感觉拓拔泓离开了。
她迷迷糊糊的,有点奇怪。她估摸拓拔泓走了。不过他要走,应该会和自己打招呼的,怎么悄悄地起身就走了?
不过她也没想那么多,实在是困的不行了。她一下子就睡着了。
拓拔泓起身去,拿了一壶酒来。他一边喝,一边回榻上来。他站在枕头边上,发现他离去的一眨眼工夫,她已经睡着了。
他喝了几口酒,又抬起她头。他跪在榻前,捏着她下颌,使她张开嘴,将壶嘴对着她口往里浇。冰凉的酒液哗哗而下,灌进嘴,又冲进气管。冯凭顿时被浇醒了。
她睁开眼睛,一巴掌差点将那酒壶打翻。拓拔泓灵活的一缩手,反将酒壶收了回去。
一滴酒未洒。
冯凭呛的满脸通红,大声咳嗽。
拓拔泓说:“没毒。”
冯凭生气道:“你在做什么!”
拓拔泓面色平静地说:“想气一气你,谁让你总气我的。”
冯凭气道:“这样你就舒服了?”
冯凭被刚才那酒灌的,半天气管疼的撕裂似的,咳嗽不止。拓拔泓眼看着她的痛苦,无动于衷,反而是盘着腿在她脚边坐住了。他一边喝那酒,一边跟她说:“我在想一件事情。”
冯凭说:“你的猪脑子,能想什么事情!”
她忍不住骂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