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两篇《庄子》、《道德经》,临摹几幅王逸少的字帖。”反正修身养性都无外乎这些。
高平挑眉:“殿下居然肯静心做这些,果然还是女郎有办法。不知殿下对女郎可还算尊重?若女郎有任何难以管束的地方,尽可以开口。”
“殿下向来尊师重道,从未有不敬之处。”还没认识就掳了她,可真尊重!
高平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之色,白檀看过去时又觉得他那神色里似乎夹杂着几分兴味,仿佛她所说的话是无稽之谈。
她心中一动,难道发现端倪了?你倒是慧眼大开救我于水火啊!
然而很快高平又神色如常:“以后还请女郎继续费心些,凌都王如今这般秉性实在是惹人诟病,陛下也是忧心忡忡。早先听闻女郎已然出面教导,陛下还不敢相信,如今见到当真有女郎在此坐镇,在下也就可以放心回去禀报了。”
白檀浑身一僵,那感觉仿佛是被人塞了一把冰碴子在嘴里又堵上了嘴,吐不出来又难以下咽,从牙关一直凉到了腮帮子。
早知道黑衣人就是把她给拍死也断不会答应这事啊,不想还牵扯了陛下,这是欺君呐!
陛下您是有多闲呐,您要真闲得慌就去关心关心后宫啊,关心什么凌都王啊!
高平没再问其他问题,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
黄毛去送客,黑衣人的态度一下九转十八弯,笑嘻嘻地绕到白檀眼前来:“早听闻‘天下三才,一清二白’,白家女郎不负虚名,找你来果然没错。”
白檀揉着衣角小心翼翼:“以凌都王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老师没有,直接上门去请就是了,何必这般行事?”
黑衣人哈哈大笑:“全天下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了,我家殿下若真出面请师,谁也不敢接呐,还是这样来的干脆。”
不敢接?白檀难以置信,继续揉着衣角打听:“那为何一定要找我啊?”
黑衣人掳她之前还担心她有些文人气节会很难对付,不想这般胆小,几句狠话就服帖了,有话也不怕告诉她:“你有才名,就有说服力,又深居简出,最好抓嘛!何况你以前还教导过我们殿下呢。”
“……我何时教过你们殿下?”
“以前呗。”黑衣人脸蓦地一沉:“你什么意思,没把我们殿下当回事是吧?”
“怎么会呢?我是真不记得了……”白檀赔笑,心里不屑,以前?搁以前你们敢这么动我试试!
黑衣人懒得跟她多说,翻了个白眼走出门去吩咐了两句。
很快就有个婢女端着茶点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摆放在小案上,又将后面的床铺好好地整理了一下。
忙完这些她便退了出去,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黑衣人站在门外朝扫了室内两眼,砰的一下合上门,竟是亲自守门的架势。
白檀皱眉,装胆怯可以打消他们的顾虑,眼下看来他们的确不会伤害自己,可似乎也不打算放人啊。
明日的授课怎么办?忽然一个大活人没了,学生们还不得吓死!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心烦意燥,尚未想到对策,屋外忽然传来黄毛由远及近的叫唤:“祁峰,祁峰,快来!”
黑衣人离开了屋门,火冒三丈地嚎:“叫什么叫,爷爷来了!”那语气嚎到一半忽然变了调:“是爷爷您来了,爷爷您怎么才回来啊?”
“我听说陛下派人来过了?”冷冷的一道声音,带着些许疲倦。
“是啊是啊,没多大事,已经解决好啦。”
“嗯。”
白檀悄悄跑去门边,从门缝里张望出去,只看到淋漓的一大滩血渍。
黄毛举着火把,脚边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人,几乎血肉模糊。
“顾呈,把这两个人带下去,别让他们死了。”那冷冷的声音吩咐了一句,恰好在死角看不见人。
黄毛应了一声,用脚踢了踢其中一个的背:“殿下,看样子他们好像熬不过今晚了啊。”
那把声音低低地笑了一回:“那可不行,本王还没玩儿够呢,若就这么让他们死了,岂不是太无趣了。”
黄毛乖巧地“哦”了一声,招手叫人帮忙。
那两个人被直直地拖了下去,在地上留下两道血迹,白檀骇然地收回视线。
如果这就是凌都王,那她确信自己绝对没教过他!
屋外声音渐远,房门忽然被推开,白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转一周倒地,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黑衣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把拖起她道:“快起来,我这就送你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今日发生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你以后在别人眼里可就不再是什么‘一清二白’了。”
白檀自然不会说,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跟这比起来名节又算得了什么。
看黑衣人这慌乱模样,她心里已然有数了,软绵绵地问:“刚才那个是你们殿下吧?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这事啊?”
“废话!我们殿下英明神武,需要什么老师?要不是为了应付陛下,有你什么事!”
白檀趁机道:“那今日这事最好别有下次了,否则迟早会传到你们殿下耳中,到时候你会不会跟那两个人一样……”
黑衣人被她的话弄得浑身一个激灵,竟然语塞起来,眼珠转来转去半天没憋出句话来,最后干脆一记手刀拍在她后颈,干净利落。
白檀晕过去之前连舍弃师表问候他祖上的心都有了。
无垢睡到后半夜忽然闹肚子,心急火燎地去茅房,完了事正好经过白檀门口,借着明亮的月色一瞥,觉得她的房门与往日似有些不同。
她伸手轻轻一推,门忽然就开了,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