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此番他想要斩草除根,七夕前那次刺杀未免理由牵强了些。”何煦皱着眉。
“牵强?”叶瑾冷笑了一声,“那时先帝根基尚且不稳,若是……”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仔细聆听的秋景浓,将她的手拉在手中,继续道,“若是阿浓死在雁门公府,你说,先帝会怎样?”
会怎样,想必杀了叶瑾的心思都会存吧。
慕子宸本就是个风流不羁的人,朝纲君威在他眼里,半两银子都不值,若是那时候秋景浓真的死在雁门公府,势必要与叶瑾决裂为敌。
而叶瑾……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若是朝中局势乱了,究竟是谁能趁虚而入呢?
慕子寒早就打算好了要篡位,只是时机一直不成熟罢。
何煦转瞬明白过来,立刻肃容道,“大司马切勿因此生恨……”
事关秋景浓安危,他真怕这人失去理智,做出弑君谋逆的事情来。
秋景浓点点头,慕子寒要她死,终究还是和她们秋家害了柳遥脱不了干系。那是她父亲秋长天欠下的债,既然秋长天死了,她来还也有情可原。
叶瑾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摇摇头,抚慰道,“你放心,我不会如此冲动行事。这人倒是说了不少线索,我已吩咐人去追查了,等你好了,还要你主持大局。”
何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秋景浓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即便只是推测。
九华宫那日,慕子宸之所以没有能够逃脱,想必是乌师的手笔了。
秋景浓见识过慕子宸的身手,也知道他绝非看起来那般,是个声色犬马的浪荡皇子,能逼他就范,想来也实在是无计可寻了。
慕子寒将他逼到这个份上……
纤细的手指慢慢收紧。
“怎么了?”叶瑾感受到秋景浓的异样,侧头去问,却看见后者灿若星辰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
叶瑾垂下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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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正值青沙守夜,夜色太浓,青沙睡不着,便坐在檐下的台阶上对着满天的星光发怔。
因是新月,还并未有十足的光辉盖过星光,才能看见许多原本就暗淡的星辰。
青沙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
可是凭什么星星只能做星星呢?凭什么呢?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划破寂静安宁的夜。
青沙吓得一哆嗦,才反应过来这声尖叫来源于身后紧闭的房门,来源于宁锦阁。
一股凉气猛地涌上来,青沙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转身便去敲门。
应声听见叶瑾的声音,“来人。”
青沙推开门便快步跑了进去,转过屏风,进了内间,入目是床帷半掩的大床。
叶瑾穿着白绸衬衣,半坐在床上,怀里窝着一个月白衣衫的女子,整个头都埋在叶瑾怀里,只看见肩头一耸一耸地仿佛在啜泣。
叶瑾一面摩挲着她的长发,以免柔声道,“乖,不怕,不怕……”
这是怎么了?
青沙有些呆愣,床上那人见她进来,冷声道,“去吩咐厨房做些安神汤来。”
呃……做噩梦了?青沙应下连忙退出去了。
秋景浓从前在府上做姑娘时,也没因为做噩梦有过这么大反应啊。
青沙一面走一面合计。
这边,秋景浓慢慢停止了啜泣,哽咽着抬起头,眼睛里还闪着泪花,道,“子瑜……我梦见你离开我了……”
叶瑾也是微微一怔,伸手抹去秋景浓眼角的泪滴,柔声道,“傻瓜,你是我的命,我怎么舍得离开?”
秋景浓只一味地摇头,拖着哭腔道,“不是,你不是不要我了,是……是死了……”
说着,眼泪“刷”地又流了下来。
叶瑾被她的眼泪搞得慌手慌脚,他最怕她哭了,秋景浓每一次哭,都叫他针扎一般的心痛。
“阿浓,你只是做了个噩梦。”叶瑾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誓言一般,“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死了,阿浓,为了你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死了。”
后者只是拼命地朝他怀里钻,泪水渐渐浸湿了衣衫。
说不出哪里不对,叶瑾只觉得这时候的秋景浓有些不对劲,她虽然柔弱,可并不软弱,并不至于这样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