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顿时愣了,毛笔落在了身上,墨水到处都是,却恍然不觉。
“毅儿,你是要落井下石不成?咱们不能干对不起良心的事情!”
“爹,你要救人也要想清楚,不能胡来啊!”
唐毅拉过椅子,坐在了老爹的对面,痛心疾首说道:“您知道张部堂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抓的吗?是欺君!”
“怎么会?张部堂何曾欺君啊?陛下不能不讲道理啊!”
“老爹你就醒醒吧,讲道理的还是皇帝吗!”唐毅拍着桌子,大声说道:“陛下认为张部堂畏敌不战,赵文华一弹劾,他就出兵,这叫什么,这叫养寇自重!甚至严党四处散播,说什么北边朱皇帝,南边张皇帝,天下二分。此时任何人上书,都会被打成张经的党羽,坐实拥兵自重,割据东南的罪名。所以您上书,不是保张大人,而是推着他下万丈深渊,您懂吗?”
瞬间唐慎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惭愧到了极点。
“唉,我好糊涂啊,险些铸成大错!”唐慎抱着头,痛苦地问道:“毅儿,不能上书,难道就看着张老大人丧命吗?”
徐渭也凑了过来,说道:“行之,一路上你都默默不语,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你可是救过杨继盛的。”
唐慎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说道:“对啊,上一次就是上书,陛下才改了主意,毅儿,咱们能不能旁敲侧击……”
“不行!”唐毅断然摇头:“严阁老虽然不算是圣斗士,可是同样的招数他一定会防着。最为关键是张经是李默的人,李默又是陆炳的师父,如果走锦衣卫的路径,不但没有效果,还会让陛下猜忌更深,以为张部堂的势力深入锦衣卫,深入内廷,后果就更加不堪了。”
唐慎和徐渭互相看了看,同声问道:“那该怎么办?”
唐毅看着眼前摇晃的烛光,无奈笑道:“张部堂的命就好像烛火,不论哪边的风,都只会催命,不能救命,当务之急,就是要定住风波!”唐毅盯着老爹,说道:“这是张部堂的血书,您拿着立刻去找瓦夫人,让她务必看在张部堂的面子上,约束部下,静候佳音,万万不能闹事。”
“好,我这就去。”唐慎刚要走,唐毅又叫住了他,随手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爹,狼士兵看重好处,拿银子堵住他们的嘴巴。”
“明白!”
唐慎转身离开,唐毅又对着徐渭说道:“文长兄下面就要劳动你了。”
“没说的,只要能救人,干什么都行。”
“嗯,你立刻去联络心学的士绅学子,告诉大家,绝对不要妄议,更不要上书。”
“好!”徐渭点头,转身要走,又好奇地问道:“行之,咱们都不动手,就能保住张部堂吗?”
“当然不能!”唐毅笑道:“不是还有我吗,你放心吧,我会让陛下放过张部堂的。”说话之间,唐毅的眼神中透着强烈的自信。
东南总督张经,浙江巡抚李天宠,两位大臣被抓,不亚于一场超级地震,在大明的官场引爆,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就在张经被带到京城的路上,一封由赵文华撰写的请功折子送到了京城,和往常一样,赵文华的折子都先送到严嵩的府邸。
严阁老和儿子严世藩,还有好几个心腹爪牙都焦急地等待。
拿到了折子之后,严世藩迫不及待看了起来,没等看完,他冷笑了一声,做了个和唐毅一样的动作,都给撕得粉碎,怒骂道:“梅村真是没长进,就凭他的折子,不但拿不下张经,还会把他自己害了。”
陪在一旁的侍郎吴鹏笑道:“东楼公,论起春秋笔法,化腐朽为神奇,谁又是你的对手,还是请东楼公口述,小弟执笔。”
“嗯。”严世藩点点头:“梅村把什么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陛下能不起疑吗?要想让陛下深信不疑,关口就是如何分功,梅村有督战之功,那个胡宗宪负责筹谋,至于临机专断,就,就给唐子诚吧!”
严世藩自嘲笑笑,“陛下知道我和唐家父子不合,不会疑心我们故意让唐慎出风头。对了,身先士卒的功劳给俞大猷和广西的那个娘们,让陛下知道张经连个女人都不如!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露出疯狂的笑容,严嵩的府邸,鬼气森森,令人悚惶!
经过严世藩精心炮制的奏疏送到了西苑,嘉靖刚出关,就被太监袁亨送到了他的面前。
“皇爷,东南大捷!”
“哦,捷报多了,都是猫猫狗狗,三个五个也敢报捷,张经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嘉靖冷笑着骂道。
“回禀皇爷,这回是真正大捷,打死了上万倭寇呢!”
“还不拿来朕看!”嘉靖喜得一把夺过了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