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运相比河运不光是速度快,运量大,还有一样了不得的优势,茫茫大海之上没有关卡,没有勒索的官吏帮会。
从江南起运货物,一直到了天津,缴纳一次商品税,一次交易税也就可以了。加上运费,拢共不会超过两成,也就是说,在江南一两银子的货,到了天津差不多一两三钱。而走河运,一两银子的东西,最少要涨到三两之多。
到了天津并不算完事,还要运到京城才行。
这一段唐毅和陆炳反复磋商,最终拿出了一套方案,从漕帮抽调一半人手,再从天津三卫的军户抽调另一半的人员。
双方合力组成运输工会,暂时下辖二百艘船只,三千驾马车,凡是从天津出发的货物,都可以通过运输工会帮忙运输,而锦衣卫则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
沿途该给的好处不能少,但是想要敲诈勒索,肆意盘剥,贪得无厌,就准备去诏狱享坐老虎凳吧!
如此算下来,商人从天津向京城贩运货物,运费不到河运的三分之一,商品价格至少能压下三成之多。
而且由于运输的货物增加,沿途的官府衙门,包括崇文门的税卡,算起来收入不但没有减少,还略有增加。锦衣卫上下也捞到了一大笔好处费。
算来算去,几乎没人受到损失,这也是陆炳最为不解的地方,不是说天下财共有一,朝廷多取一分,百姓就少得一分,可从天津看来,朝廷多得了税银,老百姓不但没有受损,反而变得更加富庶。
开海不到一个月,天津的人口就增加了一千多人。
这可不是寻常的一千多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富商,他们不是自己一个人,还要建立商号,雇佣伙计账房,甚至还有人打算建立作坊,把北方的皮草、木料、药材等等,贩卖到江南,赚取丰厚回报。
有了这一股强大的消费力量,天津的酒馆饭店天天都客人爆满,到了夜半三更,站在街道口,都能听到商铺数银子的声音,更有人半夜从睡梦里笑醒……
陆炳越想越糊涂,但是有一点他是最清楚不过,那就是唐毅这家伙真有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天津前后向京城解送了两批,一共十万两银子。
这些银子直接通过内廷,送到了嘉靖的內帑,而没有进入户部。也就是说,这是嘉靖自己的钱,他可以随便花。
穷得发疯的嘉靖总算看到了银子,据说当天晚上,咱们的嘉靖皇帝难得没有打坐练功,而是把天津送来的账目仔细看了一遍,还拿着金算盘不是扒拉,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黄锦伺候着,由衷感叹道:“皇爷,一个月就是十万两,这要是一年,岂不是一百二十万两,宫里花销的一半都有着落了。”
黄锦算的高兴,可是嘉靖却用白痴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皇爷,奴婢说错了吗?”
嘉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别说是朕身边的人,朕都丢不起那个人!罢了,让你长长见识,每年冬天海上也会结冰,没法通行船只,差不多有三个月时间吧,也就是说,一年只能有九个月通航,知道了吗?”
黄锦诚惶诚恐,忙讨饶道:“奴婢无知,请皇爷恕罪,这么说一年到头只有九十万两,那也不少啊!”
黄公公一抬头,换来了嘉靖更加鄙夷的目光。
“蠢啊,你的脑子是榆木的?刚开始是十万两,以后商贸越来越多,每个月的税银肯定会增加的!”
嘉靖把金算盘一推,脸上总算放晴了,他欣喜地笑道:“按照唐毅的估计,第一年会有一百万两入账,其中有五十万两要用来招募书吏,修建码头,建造会馆,扩建城池等等,以后每年也要投入三十万两以上,扣除这些开支,也能有一百万以上的银子送到宫里。”
嘉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轻松地说道:“有了这笔钱,朕就不用像要小钱似的,管户部张嘴,说来真是气人!他们掌管着天下的户口税赋,一年到头,岁入还不到四百万两,和天津比起来,岂不汗颜!”
唐毅在天津折腾,岂能亏待了老朋友,他给黄锦准备了四处房产,一年光是租金就有三万多两银子,黄公公哪能不给他卖力气说好话!
只是和嘉靖说话一定要小心,不让让嘉靖听出来,这难不倒黄锦,他这些年伺候嘉靖就总结了一条,就是要学会装傻,当然也别真的傻了。
黄锦憨笑道:“皇爷,一个天津就有一百万两,如果再开三处,户部都能关门大吉了!”
嘉靖啐骂了一口,“荒唐,户部怎么能关门?再说了,开海岂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行的,要说东南,最多也就是宁波,泉州等地,能不能比天津还赚钱,还真不好说。”
“奴婢以为没啥不好说的,把最懂开海的人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嘉靖含笑点头,“是该让那小子给朕交代他的生意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