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2 / 2)

最后, 饭钱还是由顾黎结的。趁男人起身去洗手间时,郁黎的爹扭转过头, 忍不住对着自己儿子道:“你这个朋友 ,原来是当兵的?”

杜云停说:“是。爹, 你看出来了?”

郁父咋舌。

这哪儿能看不出来, 顾黎如今从头到脚, 都还透着军人的那种板正气质。往那儿一站, 就像苍松劲竹, 腰背笔挺肩膀宽阔,一眼望去,在人群之中出挑的很, 简直是鹤立鸡群。

杜云停把凳子拉的近了点,试探着小心问:“爹,你觉得他怎么样?”

郁父没听出他的小心思来,说:“挺俊的一小伙,看着人也好。”

“只是俊?”第一迷弟不满意了,滔滔不绝地夸顾先生,“我看顾二哥不止是俊,而且还帅,就跟人家古代那潘安一样,天生就是好模样……而且人也好,平日里头特别照顾我,在小事情上相当体贴——别看他这样,还相当有男子气概!当初在部队里,顾二哥可是荣誉二等功……”

郁父起先还当唠嗑,后头越听越不像样子了,忍不住打断他,笑着说:“快别说了,待会儿把自己说的都快变成黄花大闺女了。”

哪儿有好好一个男人,不注意姑娘家,偏偏注意个个子比自己还高的大男人的。

杜云停骤然意识到什么,不吭声了。

他都快忘了,这并非是包容度已经高了许多的现代,而是同性恋者仍旧要坐牢的1977。在1977里,大部分人是无法接受同性走在一起的。

事实上,他们连明媒正娶的夫妻黏在一处也要说三道四。在这个年代,讲究的是为国家和社会主义奉献终生,为了爱情而折腰,那不是光荣,而是耻辱。

吃完饭后,杜云停也告别了爹娘,与男人一同往外走。顾先生走出医院,手下意识松了松领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顾黎这二十几年来最为紧张的一日。甚至连执行任务时,他也从未如此小心,手心都出了汗,不得不起身去厕所重新整理。这种担心,更多来源于小知青的爹娘并不喜欢自己——这条路已经足够难走了,若是他爹娘再横生阻挠,那只会更难。

他有些怕小知青会中途放弃。

杜云停隐隐有所察觉,自医院出来之后,在没人之处,男人把他的手握得更紧。好像要把骨头都攥碎了,把自己嵌进他血肉中去。

“爹娘有没有说什么?”

杜怂怂尽挑好的说,“夸顾二哥好看,人也善良。”

顾黎显然不信,虽然听了这两句话,唇却依旧抿成一条直线。他与小知青并肩走了会儿,忽然道:“不用骗我。”

小知青反而笑了,“没骗你。”

正好是无人的角落,他勾住男人胳膊。

“我家顾二哥多好,谁也没有二哥好。”

男人终于有了点笑模样,伸手秃噜了下他额前的碎发。

“嘴上抹蜜了?”

嘴上没抹蜜,心头却抹蜜了。杜云停盯着他,男人的眉眼被半落的夕阳映衬的无比温柔,那颗小痣浅浅淡淡,也在人眼前晃着,晃的杜云停春心跟着一起动。

杜怂怂有些心疼这样的顾先生,又觉着自己先前的害怕实在是没有道理。

想想看,上个世界,他不是还对种植运动挺乐在其中的吗!

不就是百分之七,谁说一定得要和谐膏了?

——没有和谐膏,说不动也成!

他的脚步顿了顿。

兴许是夕阳太美,也兴许是顾先生的神色太温存,这一瞬间,怂怂鬼迷心窍。

就是干!

就是要被顾先生骑上几百个日夜!

男人看他停住步子,疑惑地跟着停了下来,望着他。

“……二哥?”小知青声音又轻又软,好像能淌出蜜糖。

“嗯。”

他感觉到青年的手握上来,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放在了手腕处。小知青的手指温热,软而细腻,碰着他的皮肤时,让他也微微一战栗。

青年垂着眼睫,模样莫名有些含羞。顾黎喉头微微一动,若非是不远处忽然有人经过,几乎要抚上他的脸颊。

下午的阳光不再烈了,好像是缱绻的,含着脉脉的温情。

他听到小知青的声音,好像蛊虫一样,钻入他混沌的脑子里。

“……咱们,去招待所吧?”

顾黎太阳穴紧跟着砰砰跳起来。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亲近了。村里头人多眼杂,杜云停又是与人一起住,稍微不注意便会惹眼。存了这样的担忧,男人其实并不敢怎么放纵,甚至连偶尔教一回枪,那也是偷偷摸摸的,趁着没人时关上门来弄。

更进一步的并非没有畅想过,梦中都是,只是却从没实施过。

那些缱绻的情思,都只能教它长在黑暗里。

招待所不同。

没了外人,他们可以继续,能尽兴。

顾黎眉头微微蹙着,扭头看小知青。他声音低沉,说:“郁涵,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