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长大了,也是时候该挣脱出他的臂弯了。
商陆的训练相当紧,每天只有睡前能匆匆挤出时间和杜云停说两句。杜云停打开视频,看着里头小孩头发还滴着水,显然擦都来不及擦就跑来和自己视频的模样,忍不住操心,“怎么又不擦?你也不怕感冒。”
狼崽子低声说:“想多看哥哥两眼。”
他忽的又笑了,道:“要不是是公共浴室,其实可以边洗边和哥哥说话——”
怂怂光是想想就脸红,忍不住心里头跟着想象,小声道:“别瞎说话。”
也不怕旁边有人听见。
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夜里独自躺在床上就开始做梦。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梦,做的杜云停第二天脚步虚浮,眼底下都有了浅浅的青色印子。
7777说他这叫肾虚。
与此同时,杜云停也在和小年青联系着。小年青听了他的话,已经开了直播,目前主要的播出内容便是吃。他长得不错,吃相看起来也让人相当有好感,会激发人的食欲,在这上头半点没骗杜云停,他就是吃饭香。只是直播间观众还不多,杜云停也不着急,反而说:“观众多了也不能算好事。”
小年青显然不明白,他隐约明白青年为什么要让自己开直播,是想将家暴的事捅出来,引得大众同情。
那怎么观众多还不是好事了呢?难道不是吸引的眼球更多?
杜云停难得给他上课,“这种时候,你就是弱者。既然是弱者,那就要彻头彻尾地扮演弱者,要真是红了,那可就不算弱了,估计得是别人眼中钉了。”
这可不是杜云停想要的结果。若是有人嫉妒,到时候从里头搅和,指不定就把众人目光从家暴本身上移开了。
杜云停不打算给渣男任何翻身机会。
他问:“药用了吗?”
“用了,”小年青忙回答,“这些天,他吃了就睡,都没有再打过我。”
说到打,他的神情又有些苦涩。
在来见青年的前几天,他被打的着实有些狠了,花瓶的碎片就是擦着眼角过去的。至今想起来,他仍有些不敢想象,要是那一下自己不曾躲开,那瓷片是不是会直直扎进自己眼里。
也因此,他每一次给自己上药时,心底的恨意就会更浓重一分。江文康对于枕边人的变化浑然不知,只是奇怪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容易喝的断片,又想着有小年青爸妈握在手里,丝毫不把他当回事。虽然没再打,但言语之中也早没了当时的轻怜蜜意。
小年青对着这会儿睡得死猪一样的江文康,忍了又忍,还是没在这时候打回去。
他自己不是事,问题是他的爸妈。老人家年纪都大了,总不能在这一时尽兴之后,跟着他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小年青叹了口气,又打开了直播软件。他这些天多少也积攒下了一些粉丝,虽然人数不能算多,但相当忠心,打开之后,他对着镜头笑了笑。
“今天要给大家直播下吃螺蛳粉……”
他装作不经意地将镜头挪了挪,早有人一眼看见后头床上躺着的人,便有观众问:后面那个是谁?
是男朋友?
小年青说:“是啊。”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好像出神了几秒,又重新笑道:“刚刚等他睡了才有时间过来直播,大家见谅。”
底下早已经有人刷,说主播平日里很勤快。
“能不勤快吗,”小年青道,“得养活我们两个……”
他掩过话题,不再说这个。观众们却都听出了弦外之音,飞快地在底下刷屏,问他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养家。
无论怎么问,主播都不再说这个话题,只专注地搅开了碗里的螺蛳粉。
江文康在第二天十点多才醒过来,乱着头发坐在桌边时还阴沉着一张脸,问:“我睡的时候,你都在干嘛?”
小年青搅着碗里的鸡蛋,小声说了句直播。
江文康这些天都没再打人,心里头憋着的火一直发不出来,这会儿可算是找到了个爆发点,猛地踹了一脚桌子,厉声问:“直播干嘛?”
站着的人身形猛地抖了下,轻声道:“我……我就只是赚点钱,不然家里没钱了……”
他又看了眼江文康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把钱都转给你吧?”
江文康一看那卡里的余额,登时对他直播这事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仍旧有些不痛快。
“别在外头乱说什么话!”
小年青低声答应了一句好,慢慢转过身去,把方才一直开着的摄像头关掉了。直播间里本来是来看主播做饭的观众早已经炸开了,个个都义愤填膺打着字,让主播赶紧把人踹了。小年青匆忙给关了,依照青年的话,并没有细看。
在这个时候,杜云停的第一篇长篇也开始连载。他原本便有作者基础,长篇又远比短篇挣钱,出版社打定了主意要捧他,热度和话题一直都没有断过,营销做的相当到位。
小孩在视频时说起这本书,却不像旁人那么为他激动,甚至还透着点小心翼翼。
“哥哥,里头的情节……”
狼崽子顿了顿。
“有原型吗?”
他看过了书,书中描写的角色是一个饱受家暴折磨的青年。商陆在熄灯之后用手电筒的灯光打着偷偷连着看了几个晚上,越看越是心疼,只是想象着将那些放在青年身上,都禁不住心尖尖一抖。
杜云停倒是笑了,说:“有原型,但不是我。”
小孩隐隐松了一口气,又自豪道:“我给我身边的人都推荐了,给他们每人送了一本。”
典型的孩子气,在杜云停眼里却可爱的不行。他把在自己脚边徘徊的兔子抱起来,抱给狼崽子看,“乖,二十八,叫爸爸。”
老父亲商陆幽幽道:“哥,这是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