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2)

闻及此事,何寄不自在地垂头,只道:“还早,不急。”

“还早?你母亲可都急坏了,听说给你找了几家姑娘都不满意……”罗氏没拿他当外人,有什么便说什么。

“娘!”秦婠见何寄尴尬,忙上前打圆场,“这些事何寄哥哥自有打算,你就别当街逼问了。不是说要买首饰?我要去‘琢品记’瞧瞧。”

“行行,随你。”罗氏闹不过女儿,被她拉了过去。

秦婠回头给何寄眨了眨眼,何寄松了口气,旁边秦少白道:“很久没与你饮上两杯了,等她们娘俩逛完,一起去味清楼喝两盅?”

何寄看看秦婠的背影,道:“多谢大人美意,何寄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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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品记是京城有名的首饰铺,金银玉及各类宝石制品皆有,款式更替得最快,工艺也精巧,深受京城各家太太小姐的喜爱,就连平头百姓也都爱在闺女出阁时买上一两件琢品记的首饰以作传家之物。

罗氏和秦婠是琢品记常客,不过往常都是琢品记的掌柜亲自送时新首饰上门任挑,不想今日她们亲自过来了,掌柜忙热情迎出柜来,又是请安又是泡茶的招呼着。

“难得出趟门,就来贵宝号看看有没新货。”罗氏与秦婠挽着,一这笑一边走进铺子。

“有的,今年春夏的新款刚巧到了,我去拿给几位看,几位稍坐。”掌柜迎他们迎到雅间里坐下后便去外面命人拿首饰。

不多时,几个小厮人手抱着三个檀木锦盒进来,盒子一一打开,金银玉器满室生辉,件件精巧,大气的大气,秀美的秀美,瞧得两个女人眼里大放光芒。全部看过一遍后,罗氏挑出几件玉饰让秦少白陪着坐到镜前试戴,秦婠还在那边慢挑细拣,她母亲有些年纪喜欢玉类的沉稳压得住场面,她却还有些孩子心性,看中的都是俏皮精巧的饰物,不拘是金是银还是其他材质,只求个巧。

何寄无所是事,在旁边看了一会,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匣中首饰上,里头有支小巧的金簪入了他的眸。他随手拈起细看,簪头的金桂簇上有只碧玉兔子,怀里抱着颗蟠桃,兔子与簪身间有机簧,簪子一动,兔子就会颤动,像要抱着桃子跳起来,生动鲜活,不知怎地让他将其与秦婠联系起来,觉得这簪子特别适合她。

他举起手,凌空隔着段距离,将簪子比在她的发间,在心里想像着兔子从她发间跃出的俏皮模样,唇角不由自主扬起,转头问道:“掌柜,这簪子怎么卖?”

“少侠好眼光,这簪子是今年新出的款,叫‘玉兔抱桃’,簪身是赤金所铸,玉兔以上好脂玉雕成,全店就这么一支,送给小娘子再好不过,也不贵,只二十五两银子。”掌柜过来介绍起簪子。

那厢秦婠听到声音转过身,也看到何寄手里的簪子,就见他听完掌柜的话变得沉默,把玩了几下簪子就放回去,目光却仍恋恋不舍地盯着簪子。掌柜以为他嫌贵,便道:“秦三太太和侯夫人的朋友,我们必是要给优惠的,若是少侠喜欢,这簪子可以便宜些,只要二十两银子。”

“不要了,谢谢。”何寄有些失神。如果是上辈子,他说买也就买了,但这辈子他不过是区区捕快,一个月俸禄有限,基本都交给母亲充作家用,他自己只剩些酒钱,加之开春以来连氏身体不好,请医延药又花了许多,他手上没有闲钱,别说二十两银子,就是二两银他也拿不出。

掌柜便没再劝说,秦婠瞧见这一幕,踱到他身边,悄悄问他:“何寄哥哥,你喜欢这簪子?”

何寄沉默地点点头,她眼眸一亮,又问:“要送给姑娘的?你有心仪的姑娘了?”

他握剑的手倏紧,瞧着她清亮澄澈的眼眸里倒印出的自己,像是他的魂魄已陷入其间,他神使鬼差地又点头:“算是吧。”

一语完毕,他脸已发烫。

何寄家的景况秦婠是了解的,连氏要强素来不肯让别人接济,在京中日子不算差,但余钱也没有太多,这二十两银子他应该有些困难,想了想,秦婠拈起那簪子递给掌柜,道:“替我包起来吧。”

“秦婠!”何寄知道到她的意图,低喝着要拒绝。

她却笑道:“难得你有心仪的姑娘,送人家一支簪子也是应该。合心的首饰和合心的姑娘一样,遇见了就不能错过。这簪子二十两银子并不贵,我先替你买下,你存到银子再还我也一样。”

何寄的拳攥得死紧,几近要把那剑折断。

这簪子,他如何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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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将近,南山书院的学子不分昼夜苦读,连日发奋之下身心皆疲,便相约往京中酒肆松快半日。天暮已降,酒肆里的书生们饮酒作诗高谈阔论,好不热闹,段谦是得了信从镇远侯府赶过来的,进门先拱手致歉:“来晚一步,还望见谅。”

“来晚要罚酒三杯。”有人拿着酒壶与酒盅就走了过来。

段谦笑着都饮了,那人又问:“这位公子是……”

“在下挚友宁非。”段谦今晚带着宁非一起过来的。

宁非朝那人笑笑,并未言语,堂间已有两三人叫他的名字,他与段谦相识已久,段谦的同窗他也认识一些,故并不陌生,入堂后便径直走到他们身边席地坐下。

“咱们段公子这是要做镇远侯府的乘龙快婿了!”席上有人打趣道。段谦因伤住进镇远侯府并非秘密,他救沈芳华的举动也尽人眼,书院里早有流言,说话这人便带着酸气。

段谦脸皮一红,道:“酒没喝两盅就胡言乱语上了。”

“镇远侯府……诶,那侯夫人不就是秦家三房的长女?”另有一人说起,又拿手肘撞坐在身边喝酒的年轻公子,“你和段谦要成远房亲戚了。”

“嘁,那是三房的亲戚,和我什么关系。”那少年公子眉头皱起,不悦道。

宁非抬头看向那少年,他年纪还小,并没参加春闱,只是跟在书院里读书,好像是秦家大房庶出的公子,名字宁非已记不得了。

“秦家三房,不就是秦寺正家里?”席间一人扬声道,“我可听说了,前几日你家里为了他们房过继嗣子的事大闹一场,连老秦大人都惊动了。最后镇远侯夫人说已有胞兄下落才将此事揭过,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原来要把你过继到三房承业,现如今怕是出了变故吧,人正经嫡子要回来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少年猛一拍案站起,怒道:“回来又怎样?从小被盗匪抢走流落民间,也不知是做过乞丐还是跟着学做蟊贼,回来了也不过是大字不识的粗鄙者,搞不好还是个恶徒,别到最后丢了我秦家脸面,我祖父是断不会让三教九流之辈进家门,况且谁知道是真是假,我看是三房不愿家产归公,所以想了这法子找人冒名顶替,想把钱骗去沈家!再说了都已经十八年,能不能找回还另当别论,我祖父已经明言,若是半年之内再找不回,便必要过继嗣子,哼,到时候便不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

宁非原来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酒,闻及此言“啪”一声,将酒盅捏碎。

“不会的,侯夫人不是那样的人。”段谦见过秦婠两次,心里认定她乃温和良善之人,出言替其分辩,不过他不擅言辞,也不知他们家事,再多的辩解却也说不出。

少年刚要反驳,却见又有一人进来,靠门近的学子看到那人均都肃容恭敬站起。

“卓大人。”一个接一个的行礼声响起,酒肆里的饮酒说笑声都突然消失,气氛安静起来。卓北安年少成名,是兆京有名的人物,在场的学子无人不识他,也有许多人想拜入他门下,不过他身体不好,从不收学生,只偶尔和一众学子谈论时政要事,每每叫人折服,只可惜想见他一面不容易,所以今日他突然造访,倒让堂间众学子大吃一惊。

卓北安只朝左右颌首,步履沉稳地向宁非走去。宁非心情不好,将酒盅一抛,盯着他道:“你这人怎么就不死心呢?”

“卓某耐性一向很好。”卓北安淡笑。

众学子连同段谦在内,都惊讶地望向宁非,能得卓北安以平辈之礼相待,这宁非的来头自然叫人侧目。宁非对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施施然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和卓北安说话:“上回不是同你说过,我不参加春闱。”

“可否告知卓某原因?”卓北安与他并肩走出酒肆。

“过两个月我就要离开京城,到别处游历。”宁非双手交叠在广袖内横于胸前,漫不经心道。他本来到京城也就是呆一小段时间而已,并不打算久居,不过眼下出了桩事,倒让他犹豫起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你已有长远打算。”卓北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