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心里炸起一朵朵小烟花,因为他直白的话。
“嫌弃?”她不明白他怎会有这想法,他是她曾经深深仰望的存在,何来嫌弃之说?
“你一直把卓北安当成,叔叔。”他解释道,目光小心翼翼,像试探,也想期待,在爱情里面,他不再沉稳冷静,像个毛头小子。
秦婠垂下头,憋了半天,才道:“那你现在是我丈夫了,傻子。”
一个“傻”字,真让他傻笑起来。
她的脸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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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点的时候,秦望过来看秦婠,顺便蹭饭。
对沈浩初这个妹夫,秦望原来是很不满意的,尤其是秦婠又为了他而涉险离京,秦望就更不喜欢沈浩初了,幸而秦婠受伤这几日,他的表现良好,才压下秦望这刚升级为大舅子的不满。而这段时间的相处,秦望又对沈浩初刮目相看,原本满京城的青年才俊之中,他只对卓北安一人有惺惺相惜之意,如今这沈浩初的见解学问,竟丝毫不逊卓北安,倒是和京中风评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不由好奇。
“妹夫,后天就回京了,今晚陪我喝两杯。”秦望坐在夫妻两正要开饭的桌旁,把带来的一坛酒和一包卤猪头肉放在桌上,“加菜。”
沈浩初见这分明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少年在他面前装出老成,不由哑然失笑,那厢秦婠已经热情地唤着“哥哥”,一边起身要给他拿碗筷酒盅。
这趟出来她只带了秋璃一人,有时秋璃顾不过来,她便亲力亲为。
“你坐着,我来。”沈浩初拉住她,亲自起身招呼秦望。
秦望挑了眉看秦婠酡红的脸,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劲。一时间新碗筷上来,沈浩初给他斟酒,他饮了两口酒,想和沈浩初聊些话,却见沈浩初的注意力都在秦婠身上。
秦婠伤没好,饮食仍旧清淡,一碗粳米饭,炒得绿油油的青菜,蒸的肉泥,白斩鸡,一大锅鱼汤。这个妹妹的口味秦望是了解的,她口味偏重,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她必是不爱的。果然,秦婠拿着筷有一口没一口地拨着饭,胃口并不好,眼睛直往盘里那浓油赤酱的卤猪头肉上瞥,可怜兮兮的馋样看得秦望甚是心疼,可还没替她开口求情,他就听到沈浩初的声音。
“怎不吃菜?”
“哦。”秦婠忙夹了一筷菜塞进嘴里。
“饭装多了?”
“没。”秦婠低头大口扒饭。
“吃块鸡肉。”他夹起切成块的鸡腿肉,送到她碗里。
“嗯。”秦婠又转而向鸡腿肉奋战。
“慢些吃。”他又嫌她吃得太快。
秦婠的动作立刻慢下来。
秦望看得连酒都顾不上喝——虽然相认没多久,但秦婠的脾性他也多少了解,几时这么乖巧了?让吃饭就吃饭,让吃菜就吃菜,让喝汤就喝汤。这样不合口味的饭菜,若搁从前,她早就撒起娇发起小脾气了,哪能这能乖?
活像旁边镇了尊大佛,压住这只孙猴子一样。
秦望不信邪,逗她:“小婠儿,要不要来口酒?”说话间他嚼了块猪头肉,又饮下整杯酒,嘴里还要发出痛快的声音,如愿以偿看到秦婠馋虫大作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酒肉。
“咳!”沈浩初清了清嗓。
秦婠立刻收回目光:“不了,我喝汤。”
秦望顿时诧异地盯着她——受了个箭伤,连性子都变了?
一时间秦婠老老实实吃完饭,被秋璃扶下去休息,桌旁只剩沈浩初和秦望二人,秦望由衷佩服:“妹夫,你用了什么办法才把她管教得服服帖帖?”
沈浩初哑然失笑。
哪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卓北安”三个字。
从前她就敬畏卓北安,有限的几次接触中,她在他眼皮下面都是规规矩矩的,现如今这名字余威犹存,她还没缓过劲来呢。
早知道这名字管用,降得住她就好了,他也不用总是苦恼她那不安分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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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驿馆里的小厮跑进跑出,开始收拾行囊,预备第二天一早离开东水城回京。
秦婠还是伤员,沈浩初连看着下人收拾行囊的活也不让她做,只交给秋璃去安排,秦婠百无聊赖,拿着本书坐在院里的树荫下看着。
院门敞开,清风徐来,她看得昏昏欲睡。
院外,秋璃将一方木匣递给何寄。
“夫人说一定要交给何公子的。”
见何寄不解地收下匣子,秋璃忙告退离去,也不等他打开。“啪嗒”,何寄缓缓拧开镂空雕花的木匣铜扣,打开匣子,金绒内衬之上放着小巧别致的簪子。
他双眸倏尔一睁,将那根玉兔抱桃簪子拾起,紧紧攥在掌心。
步伐轻挪,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小院外,从半掩的门间望去,看到树荫下的秦婠。
她正弯下腰去拾地上的书,牵到背上伤口,正疼得龇牙咧嘴,满面皱容。他将簪子往衣袖里一放,扔了木匣,推门而入。
秦婠见到他进来,不禁一愣,他已眼明手快地上前替她捡起了书。
自从那日过后,他们没再见过面,他连一个谢字,都还没向她说过。
如果安分退到“何寄哥哥”这个身份,他们还能有些许联系,那他……认了。
“谢谢。”秦婠接下书,垂眸回避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