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到晚上锁好门,拉拢窗帘,摆好望远镜,看一下对面在干什么。
有人按门铃,于老师去开门,上次那个醉醺醺的斯文男倒了进来,伏在于老师身上,咕哝了句什么,就不肯再起来。
于老师只好扶他去沙发上,又倒杯热水给他。
斯文男却拽住于老师的手,要跟她亲嘴。于老师不肯,打翻水杯,冲斯文男脸上一个耳光。
斯文男醉醺醺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仗着力气大,就把于老师压在沙发上,按住她双手撕衣服,于老师冲他腿心用力揣了脚,趁对方吃疼,急忙忙跑向门口。还没够到门把手,又被斯文男抱住,又重新摁在沙发上。
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玲玲想都没想打110。
于老师家里有人踹门,揣得很猛,也很凶狠的样子,按着于老师亲的斯文男也不禁停下,和于老师双双看向门口。
下一秒,门真被踹开。
露出一个穿黄色马甲的高大男人,是那个外卖员。他大步冲进来,眼里泛红,一眼看到沙发上的情景,似乎忍不住了,脸色瞬间铁青,像拎小鸡仔一样,一把提溜起压在于老师身上的斯文男,冲他脸砸了一拳。
斯文男一下被打出鼻血,门牙都被打碎了,酒意醒了,忙道歉。
外卖员拖着他身体扔到门外,之后把门关上。
沙发里的于老师已经坐直了起来,头发捋好,衣服也整理好了,平静看他。
外卖员似乎有些无措,一时止步不前,于老师却眼睛红了,在她这张漂亮的脸上,竟露出一种罕见的小女人模样
于老师一向是平静的,乐观的,大大方方的,这些情绪,普通人都有,但在她脸上从未出现过这种表情。
在这之前,好像被抽离了一样。
但在男人面前,于老师被抽离的情绪又一点点回来。
囡囡。那男人嘴唇翕动,忽然说了这一声,大步朝她走去,用力将她按在怀里。
起先于老师似乎还不肯,男人身躯却像松柏一样,岿然不动,仍抱着她,亲她的脸颊,嘴唇,眼睛。于老师就哭,哭着哭着不打了,仰起头迎合男人炙热的吻。
男人双臂肌肉纹理修长有力,将于老师紧箍在怀里,身上的黄色马甲被挤压得变形。
玲玲心想,真丑。
可是她看到男人结实的臂膀,男女相拥的这一幕,热烈澎湃,却具有一种格外强烈的力量美感。
又是一种怎样的力量,能够分开他们。
玲玲正红着脸看时,外面却响起警声,糟糕,她刚才报警了。
警察很快找到地址,来敲门,于老师跟男人早在他们上来前分开,恢复冷静,于老师背对着男人,似乎不想看他,神色微窘,跟警察解释清楚,知道是一场误会,乖乖受了警察的教训,就把门关上了。
于老师转过身,跟男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有话要说,但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仿佛被时间无形阻隔。
最后男人还是走了,于老师给开的门,送他出去。
玲玲赶紧把头探出窗,男人才从楼道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看二楼,见窗帘拢着,也没走,直到客厅里灯关了,于老师休息了,他才离开。
路灯下,他的背影渐渐拉长,高大而又挺拔,像什么呢。
像有魔力一样,玲玲盯看了好久,才想起来像什么,像课文图片中的白杨树,生长着戈壁上,高高的,饱经风霜。
后来,玲玲才知道外卖员叫阿zheng。
阿述来找于老师,正好碰到外卖员,叫他zheng哥,给他一支烟。
他说,“我戒烟了。”
阿述笑,“我也不抽。”他把烟收回去,敛着目光,“什么时候出来的?”
“有一阵了。”
“人总要往前看,她跟以前没变,嘴上不说,”阿述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点涩意,阿述又说,“她还在等你,今天就不说了。下回见。”
玲玲还在认真想,哪一个zheng?
争吵的争,征服的征。
都不是,而是铮铮的峥,一种金属碰撞时发出的响声。
玲玲忘不了那个晚上。
男人坚实修长的双臂在客厅灯光下,泛出一种金箔般的金属感,将于老师纤细的身体束缚在怀里,手臂与腰腹碰撞,就发出一种清脆甘冽的响声。
玲玲形容不出来,就暂且把这种声音归为金属类。
也只有金属的撞击,才会有如此激烈澎湃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