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墨羽一时也很惊诧,他原本以为,她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你找我就是要为他寻仇吗?”,此时他被黑袍覆盖的面颊似乎也有些微微显露出来,虽然看不到眼睛,但是却给人一种他正含情脉脉望着你的感觉。
“我对一条虫子并不感兴趣,不过我对捉虫子的人倒是很感兴趣”,傅灵宣毫不客气地回击,随手一个弹指便数道剑气,直击五个方位中实力最薄弱的兰钊。
祭天坛的阵法已经彻底激发,傅灵宣打出的剑气也会被阵法拦截从而威力大减,兰钊实力虽然相较于其他护法差了些,但她也是实打实的化神修士,此刻面对傅灵宣的攻击她也并未退缩。
她五指一捏结成手印,朝身前轻轻一松,一只威猛的凶兽幻影便自她身后扑了出来,张大着嘴发出一声叱吼,似是要把对方打来的剑气吞没。
然而傅灵宣自打出那几道剑气之后就没在意了,直到耳畔传来一声“噗”,是兰钊口吐精血的声音。
墨羽早已闻声色变,对于傅灵宣猜出他的身份他并不觉得惊讶,令他惊讶的是她所提到的“捉虫子的人”。
有人在暗中调查他,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但是对方太过谨慎,他却始终查不出那人的身份,他也一度将傅灵宣当作了怀疑的对象,不过如今看来,是另有其人。
而且,还是与傅灵宣相熟之人,就为了一个席木宇?!
难道是怀锦城那个下落不明的城主,阮荛?!
“是阮荛?”,墨羽惊问出声。
傅灵宣并未答他,兰钊被她重创之后,阵法实力便已经减弱,她此时仍是悠闲地看向炎天,语气有些不解:“看来你早就知道”
说着她素手轻抬,指向墨羽,眼光看的却是炎天,毫不留情的嘲讽:“魔宫长护法,竟是一只冰壶蟾,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古木经中记载,千百年前风岩谷中曾有解毒圣物冰壶蟾现世,然而也只有一人,吞食冰壶蟾解毒成功。
而那个人,就是墨羽。
更准确来说,不是解毒成功,而是被冰壶蟾吞噬元神,寄生成功。
炎天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绝美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抹温柔,“是人是蟾又有何妨呢?只要……实力高强,又听话,那就是本宫的好下属”
他没有说的是,当初那只冰壶蟾,是他亲自深入风岩谷底才寻来的,原本的确是想救墨羽的,却不想,换来个实力和性情都更合他心意的下属。
“那可真是可惜了,今日你的好下属恐怕是要折了”,话音未落,她已经抬手召回了依月剑,快的看不清的剑光在身侧流转,那繁快的速度就像是在她身侧裹上了一圈布。
随着剑光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剑气漩涡朝着四周散去,就像在海面上刮起了龙卷风,众人脚下翻腾的海面此时就像江水倒灌一样,朝她的漩涡中疯狂涌入。
乌云彻底变成了黑色,雷电比之前粗壮了不止十倍,整个祭天坛形成的空间都在震荡不已,外围分站阵脚的五人身形也开始摇晃,接连不断地口吐精血。
炎天不可置信地望着漩涡中心的傅灵宣,手上握着他的本命法宝流星环,打算放弃阵法与她正面相拼了。
今日以阵对敌,是他最大的败笔。
五极眩光阵,此乃魔宫老祖留下的逆天杀阵,可屠斩大乘真仙于阵下,想不到如今,竟然被她轻易逆转。
没了阵法掩护,炎天再也不敢大意,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手上流星环迸发出刺眼白光,带着尖锐的鸣哨声直击对方的识海。
傅灵宣以剑气布阵,将墨羽围困在了其中,猝不及防间便受了炎天这一击神魂攻击,像是耳膜被刺穿,整个头皮都发麻起来,几乎是同时她本能地抛出依月剑。
长剑以一化十,以十化百,以百化千,如剑雨一般密不透风地从他身间穿过,那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等到依月剑回归傅灵宣手中的时候,炎天整个人已经被穿成了筛子,浑身都是血剑窟窿。
然而他还站立着,紫原和飞跋已经迅速闪至他身边,一左一右将他护住,全身戒备地望着傅灵宣,并没有出手的打算,活到他们的境界的,明知不敌,谁还会愿意去以卵击石?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墨羽,而不是整个魔宫,那就到不了彻底撕破脸的地步。
更何况,他们一直敬仰的长护法,竟然是一只冰壶蟾!
为了一只虫子牺牲自己,那就更不值得了。
而被困在剑阵之中的墨羽,他也从不指望任何人来营救,这阵法固然高明,却也不代表他没有逃脱的可能。
他可是,能吞噬万物的冰壶蟾啊。
“嘭”,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傅灵宣暗道一声糟糕,再回首时她的剑阵之中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爆炸气团,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剑阵一隅正在被黑雾迅速侵蚀,傅灵宣忙不迭地再以剑气补上,剑阵越缩越小直把那团黑雾都快压缩成固状,就在这时,她听见阵外不远处传来桀桀的笑声,指甲盖大小的一只黑色蟾蜍从她视野里消失。
傅灵宣脸色大变,正要朝对方追去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声,一团血红色赤焰包裹着一具人形身体出现。
火焰渐渐褪去,红衣红发妖娆邪魅的阮荛现身在众人面前,晶莹如玉的手掌缓缓摊开,一只皮开肉绽浑身焦黑的蟾蜍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手掌心。
“魔宫的长护法,就是个这种货色么?”,她的声音无尽温柔,却令人闻之生寒。
服过丹药后的炎天看起来已经不那么狼狈,除了苍白的面色,浑身凌厉尚在,他视线毫无忌惮地在阮荛身上扫视一圈,不屑地回应道:“呵,阁下也不遑多让嘛”
“怀锦城的城主,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女魔头,怎么?也想归顺我魔宫吗?”
“嘻嘻嘻”,阮荛用葱葱玉指掩了唇,风情万种地笑了出来,摊开的手掌慢慢合拢,动作轻柔的揉捻着,指缝间黑沙一点点流出。
末了,她摊开空无一物的手掌,朱唇凑近轻吹了一口气,掌心素净如初。
“只怕是要叫宫主失望了,自此以后,这世上怕是也不会再有什么魔宫了”,阮荛满面柔情,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浅浅的遗憾,接着她话锋一转,朝向了傅灵宣,“傅道友认为呢?”
傅灵宣凝眉看向她,眉眼间的温柔与嘴角荡起的那一抹残忍杀意完美的共存,良久,她回复了一句:“我只取你一丝神念,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
只有在听到神念的时候,阮荛有片刻的诧异,然而很快就已经平复,嘴角的笑意深了几许,“那便有劳傅道友,帮我做个见证了”
“今日,我就要魔宫从这世上彻底消失!”,随着她最后一词落下,对面四人已经抢先出手,齐齐朝着阮荛而来。
“送死倒是赶着来”,阮荛长发翻飞,立于原地岿然不动,掌心燃起黑红色烈焰,化作一条威猛的火龙朝着迎面扑来的三名护法而去。
只是一个照面,实力最弱的兰钊已经肉身尽毁,元婴尚且来不及逃出就被火龙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