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县主正在闭着眼睛听戏,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茶桌上轻点着打着拍子。本是有些懒散的动作,她做出来,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反而自有一种疏懒的美感。
察觉到宋瑶的视线,嘉平县主半睁美目,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眼神在空中一碰,尽管宋瑶是女子,还是看的一愣,而后便对她笑了笑。
嘉平县主也回以淡淡一笑,接着便继续合上眼睛。
宋瑶又偷偷摸摸地看了她好几眼,这嘉平县主虽然看着冷冷淡淡的,但是怎么瞧都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再想那赵安宁,模样堪堪清秀,除了比嘉平县主年轻外,真是一个手指都比不上她。
也不知道那厉景轩怎么想的,怕不是被眼屎糊住了眼睛,居然能说出那种话。
戏听到了傍晚,夕阳西下,也就到了乔迁宴散场的时候。
宋瑶和楚承昭亲自送宾客们离开。两人在盛园门口刚见面,楚承昭就悄声问宋瑶:“今日可还好?”
宋瑶点了点头,道:“都挺好的。”
两人简单地说了两句,便不再言语,笑着目送客人们上马车的上马车,坐轿子的坐轿子。
然后宋瑶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和嘉平县主在翠盖珠缨八宝车前说话。
那年轻的男子身穿一件宝蓝色宝蓝色素面湖杭夹袍,头戴玉冠,相貌俊朗,风度翩翩,嘴角噙着一抹温雅的笑意。
嘉平县主依旧神色疏离,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听那男子说话。
两人相对而立,看着就一对相衬的璧人。
楚承昭刚和客人说完话,转头就看见宋瑶正愣愣地看着别的男人。
他在袖子底下捏了捏宋瑶的手,“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宋瑶没察觉到他话里的酸味,只问他:“和嘉平县主说话的那个是谁?”
楚承昭嘴角向下压了压,还是告诉她道:“是英国公府的大房嫡长子,景琰的大堂兄。”
还真是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宋瑶只感觉丹田之处生出一股邪火,一下子就蹿到了头顶。
“怎么了?”楚承昭看向表情有异的宋瑶。
宋瑶抿了抿唇,看向楚承昭:“殿下,咱家和大皇子家关系是不是很差?”之前大皇子在孩子洗三礼上的为难,宋瑶也听说了。
楚承昭便颔首道:“确实很差。”
宋瑶又向他确定了一遍,“差到几乎不可能转圜了对吧?”
楚承昭说是的。而且他没说的是,也不止是大皇子,其他几个有心夺嫡的皇子,都将他视作眼中钉。
“那我知道了。”宋瑶说着便提起裙摆,快步下了石阶。
此时嘉平县主已经和厉景轩说完了话,正准备登上马车,厉景轩还十分细心地伸手扶他。
“嘉平县主留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宋瑶走到了马车边。
嘉平县主点了点头,看向厉景轩。
厉景轩好脾气地拱手笑道:“那某便不打扰县主和宋侧妃了。”
这声音宋瑶听到就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不过还是端着得体地笑对他颔首致意。
厉景轩走后,嘉平县主依旧面色淡淡,问她:“宋侧妃有何话同我说?”
她性情冷淡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便是皇室中的堂姐妹,都没有几个爱同她亲近的,她也懒得搭理她们。今日宋瑶记住了她的忌口,她对她还算有几分好感,这才肯停下听她说话。
宋瑶叹了口气,来都来了,她还真是不吐不快。反正已经问过楚承昭,他们同大皇子的关系已经差地不能再差了。便是此番嘉平县主连她一起迁怒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总好过把这种事情压在心头,坐视不理。
于是宋瑶就把今天她在假山后头听到的都和嘉平县主说了,当然说的还是比较含蓄的,没把厉景轩那露骨下流的情话给说出来,只说了他和赵安宁在假山私会,又出言对她不敬,信誓旦旦说要娶赵安宁。
嘉平县主听完,只挑了挑眉,过后面色又恢复了如常,对她点头道:“我知道了,宋侧妃有心了。”
这语气语调,和之前宋瑶记住她的忌口,她出言道谢一般无二。就好像这不过是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了。
宋瑶本也不要她什么感谢,只觉得心头一块石头被放了下来,顿时轻松了不少。
之后两人道了别,嘉平县主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自小照顾她的奶嬷嬷。
奶嬷嬷在马车里听到了只言片语,她可不像嘉平县主这么淡定,早就气的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老奴竟看不出,这厉景轩竟是个如此人面兽心的畜生!亏得之前皇子和皇子妃见他对县主那般好,都属意于他,便是连圣上,都相信了他。”
嘉平县主撑着头假寐,半句话都没说。
奶嬷嬷越发心急了,道:“县主,这厉景轩这般折辱您,您就准备这么放过他了?如今有宋侧妃这人证在,便是告到御前,咱们也不虚什么,定治那厉景轩一个欺君之罪。”
外人不知道内情,可能只知道是永平帝属意厉景轩这个孙女婿,但嘉平县主不怎么喜欢这门亲事。
而嘉平县主和奶嬷嬷却是都知道的,当时永平帝想给嘉平县主挑夫君,是厉景轩求到了圣前,说他心喜嘉平县主很久了。永平帝见他说的情真意切,想着英国公府也是家风清正,尤其是英国公和国公夫人恩爱非常,家中定下了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
加上厉景琰当时言之凿凿,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永平帝还真的相信了他。
不过他也没有立即下旨,只说还要问问嘉平县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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