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太太黑了脸。
可宁芳这话实在又急又利,让人无法反驳。眼看场面僵在那里,此时周姨奶奶眼珠一转,出了个馊主意。
“就算要等四娘回来定夺,但先把哥儿抱到姨娘那里养几天,又怎么了?横竖二奶奶马上要办法事,家里还乱七八糟这么多事呢,难道连这几天都不乐意了?”
此话有理!祝大太太跟绝处逢生一般,立即道,“就这么办吧。就这么点子小事,只要自家人不去多嘴,外头哪有知道的道理?更谈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了!”
只要把办成事实,再想反悔就没这么容易了。
她相信以辛姨娘的能力,只要孩子交到她手的上,就跟进了她嘴里的肉似的,只怕再难的吐出来。
宁芳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道理,可要怎么说呢?再争执下来,恐怕只会让祝大太太更加固执,而且还会给夏珍珍拉仇恨吧?
再看看她娘,唇都哆嗦了,看着辛姨娘的目光里,已经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甚至憎恨!
但辛姨娘却似浑然没发觉一般,依旧那么云淡风清,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乖顺老实。
宁芳忽地一阵难过。
她不希望自己有一个辛姨娘那样虚伪矫情的娘,可她娘这样直爽真诚,在这样的家庭里,真的是很受伤。
一片咄咄逼人的冷漠中,夏珍珍开口了,声音清冷,如薄而脆的冰。
“去把安哥儿抱来。不管咱们大人说得如何热闹,总也得顾着小孩子的感受不是?他若愿跟着辛姨娘去,就让他去。若他不愿,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闹得孩子哭翻了天?”
辛姨娘猛地抬眼,就见夏珍珍眼中的决然。
你要孩子是不是?
那也得要孩子愿意跟着你走!
若是不愿,那夏珍珍会拼尽一切留下他。但若是走了,那夏珍珍也绝不会再接纳他了。
宁芳再一次发现,在她娘和气温良的表面下,有一颗无比真诚刚烈的心。
当儿女受到威胁时,她会化身母老虎冲上去。而在面临情感的抉择时,夏珍珍也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犹豫的人。
从前,在下溪村,当宁四娘将出疹子的安哥儿交到她手上时,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照料那个小生命。可若是安哥儿选择亲近生母,她也不会怨,只会决绝的放手。
宁芳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酸,有些疼,又有些浅浅的骄傲。
你既无心我便休!
象夏珍珍这样爱就爱得炽热,恨就恨得果决的人,或许会吃很多苦头,但若是遇到明白人,就会懂得欣赏她的好。
就譬如,宁怀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