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廷茂黯然伤怀时,宜华公主还在发脾气,甚至砸了一只名贵花瓶。
管膳食的王嬷嬷见状,上前劝道,“公主,前儿奴婢在市井上买菜,意外的听说一个消息。好似说英王爷想吃牛肉,但英王妃就是不许。”
听到“心上人”的消息,宜华公主顿时一怔,“这是为何?”
王嬷嬷见有效,忙添油加醋道,“英王爷不是受伤了吗?而牛肉是发物,做不好确实不能吃。但奴婢老家有个做法,是制了带钉的铁锤,将牛肉反复捶打软烂至肉糜,再制成肉丸,配上清凉去火的食材一起滚汤,便既好吃,又去除躁性了。到时您若将此菜送进英王府,就算英王妃不喜,可英王爷能不感念您的心意?”
宜华公主听了大喜,“那你赶紧去做!要多少银子只管去帐上支取,还要多做几样。本宫到时亲自给英王妃送去,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王嬷嬷大喜,赶紧领命而去。
牛肉本是贵菜,如果还要不计成本做得好看,又花样繁多,她从中至少可以昧下几十两银子。多的不说,小儿子要娶媳妇的钱,就又能攒下一些了。
等她走了,宜华公主的大宫女阿越上前,收拾了刚被她砸掉的花瓶,心疼道,“公主,以后您就是生气,打奴婢几下都使得,可不要再砸这些贵重之物了。这瓶子还是御赐的嫁妆……”
宜华公主却不耐烦道,“只要本宫还是公主,父皇迟早还会赐更好的东西给我。休要啰嗦,快去给本宫挑最好的绸缎来,本宫要做新衣!还有首饰,也一定要最好的!”
宫女无法,只得把话咽下。
待她出了门,却见王嬷嬷却是还在,笑嘻嘻拿了块银子,硬塞给她。
“好姑娘,嬷嬷知道你是好心,可公主这性子,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劝得住的?姑娘尽到心,也该为你自己打算打算才是。这钱不多,但姑娘慢慢攒着,等到你跟老妇似的有了儿女,才知道花钱的地方那叫一个多。”
捏着那一小块银子,阿越原本还想警告这嬷嬷,不许贪太多银子的话,忽地就说不出口了。
这钱是不多,却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月钱。如果拿到寻常人家,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上一个月。或是给全家人都扯身过年的新衣,给自己置办两床铺盖。
而这样的温暖,是她正深深渴望着的。
所以最后,阿越到底是把银子收下来,不仅收了下来,还把宜华公主打烂的花瓶碎片仔细的包好,交给了嬷嬷。
“带出去找个瓷匠补补,总值几两银子。”
王嬷嬷顿时笑得越发开怀,“还是姑娘会过日子,这事就交到我身上。”
她提着包烂瓷器走了,阿越吸了口气,她知道从一刻起,她就算不得是个忠心的婢女,可她依旧问心无愧!
宜华公主已经魔怔了,她也要为自己早做打算。
此时同样觉得自己总心无愧的,还有将作坊的银匠,崔老头。
“我又没说假话!那吴家是可怜,但论起手艺,我就是比他好。从前比他老子强,如今吴老头死了,我比他儿子吴大郎更是强上十倍。那王府的先生来问,谁手艺好,又不是问谁家更可怜。我不过讲了实话,有什么好羞愧的?”
崔大娘气得差点摔了桌上饭碗,“你这老头子,怎么这么大把年纪,还一点不懂人情世故?王府要人,刘头儿把咱们两家推荐过去,便是给咱们一份机缘。人家先生问谁手艺好,你可以说自家的好,可为什么不能再帮着吴家说几句好话?到时人家听了,觉得你的手艺好,心也厚道,不就能相中咱家?可你这么硬梆梆的回话,人家怎能看中你?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桌上,这成天咸菜就粗窝头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说到最后,崔大娘忍不住悲从中来,撩起衣襟抹起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