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有松口的意思,秦缙就好接话了。
“我听说,那姑娘打小也是养在祖母跟前,跟她王妃姐姐一样教养大的,想来人品也差不到哪里去。人说娶妻当娶贤,就算出身差些,倒也不碍事了。”
秦孝弘还是不赞同,“就算这是个好姑娘,可她出身确实太单薄了些。日后你要走仕途,哪里不需要妻家帮助?呃,你是如何得知她打小养在哪儿,怎么读的书?”
这就有些失礼了。
秦缙如实道,“今儿有两位同科的举子来道喜,说是宁家亲戚,略聊了几句。我估摸着,他们也是来打探我的。只是见周太监陪着我见客,也不便多说。”
秦孝弘更生气了。
不是气宁家人来打听他儿子,而是气昌乐公主行事不分轻重。
就算他病了,她和大哥身份贵重,不好随意露面,但随便让哪个堂叔出来陪客不行么?非得弄个太监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太监就算彰显着皇家身份,到底是阉人,读书人素来不爱与之往来。尤其这样的喜庆场合,确实有些不大体面了。
秦缙还道,“我看宁家这两个亲戚也很不错,这几天周太监陪我见了那么多客,还就那位戴举人敢刺上几句,闹得周太监也怪没意思的。”
尽管如此,秦孝弘还是不乐意,“就算这家人再好,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你看皇上给宜华公主招的驸马,还是状元呢,如今怎样?”
秦缙道,“这也是特例,再说我们家还没尊贵到那个份上。”
他心虚的瞅他爹一眼,小小心心说了句,“母亲也出身高贵来着,可您怎么一年倒有大半时候,皆歇在姨娘这里?”
屋外传来噗噗的熟悉笑声,秦孝弘气得直骂,“背后听人墙角,算哪家正人君子?”
骆姨娘一掀门帘,探头笑道,“我是女人,还是小人!不过孩子没说错,过日子又不是过身份,若皇上再赐个公主,保管你儿飞黄腾达,你要吗?”
秦孝弘急道,“话不是这么说!”
骆姨娘索性进来道,“那要怎么说?你是能让公主同意分家,还是能让她同意给缙儿娶个高门贵女?若宁家姑娘着实是个好的,我倒不反对缙儿娶她。就算那姑娘娘家没助力,可日子不都是人过出来的?当年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我还不高兴给你做小呢。可这么些年下来,我除了名份比不上太太,你能给我的,也都给我了。我便是嫁个寻常人家做正室,也不见得有你待我的这份心。”
前半段说得秦孝弘犹有不服,可后半段却说得他默不作声了。
如果说年轻的时候,他也希望门当户对。可这么多年过下来,他早明白夫妻之间脾气相投,相互体谅,可是比门第学识更加重要的事情。
起初他也不是不愿意待正妻好,可实在是处不来。彼此都不算没学识的人,可对事情的看法往往是南辕北辙。且不愿意相互迁就,所以他也慢慢把心放在骆姨娘身上。
骆姨娘说他待她好,其实她待他更好。
虽说当年嫁来有些不情不愿,但这么些年,他的衣食起居,全是骆姨娘在打点。
更别提生病难受的时候,挨他骂的是骆姨娘,受他气的是骆姨娘,可依旧乐呵呵给他端汤递水的还是骆姨娘。
她没读书,字都不认得几个,却偏偏教出了爱读书的孩子,是他一生最大骄傲。
秦缙看他爹脸上似有松动之色,又补了几句,“爹您请想,孩儿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但凡好一点的东西,公主肯给我吗?我不怨她,更不怨爹,事实上,因为有公主在,这些年虽被管得严些,但皇上一直是偏着咱家的。否则我这科举求学路上,也不会如此顺畅。如今公主提了这门亲事,看着是不大般配,但我觉得,只要姑娘人好,与我合得来,不也是坏事变好事?失之东篱,收之桑榆,这天下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呢?”
秦孝弘这回没有反驳了,只道,“婚姻大事哪能轻易决定?你先回去,让我好生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