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檀木的屏风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白了几分,但是更白的是她的脸。
特么的这妖孽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推倒屏风来勾引他的吧?
然后便万分仁慈的许了她进府做个妾什么的,我滴个亲娘喂!
“殿、殿下,你、你、你转过身去……”
南瑾瑜此刻头皮发麻,甚至忘了动动手脚便能从屏风上跳下来。
萧琛眉眼不动,玉白的手伸过来,扣住她的肩膀,抬手一抛就将南瑾瑜扔进了浴池中,氤氲的池子顿时水花四溅。
“太瘦。”
猩红唇瓣轻启,幽幽吐出两个字,彩色琉璃瓶已经收进袖袋中,只留下个银色背影,看得南瑾瑜风中凌乱。
那妖孽说什么?什么太瘦?哪里瘦了?啊?
“瘦什么瘦……过年要出栏么?”
南瑾瑜敢怒不敢言,生怕那妖孽折回来亲自指给她看哪里瘦。
“嗤!只有猪才出栏。”
萧琛躺在榻上,玉白的指尖捏着一颗糖,不同与上次的软糖,这次的糖晶莹剔透,看起来竟与那琉璃糖极为相似,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哼!”
南瑾瑜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转身一头扎进水中,不出来了。
前世她最喜欢在休假的时候去浮潜,尤其喜欢在潜到水底憋气时的安静。
吃糖的人发了一会儿呆,掌中的糖吃了大半,视线穿过斜立在地面的屏风,却不见水池中有半个人影。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
银色身影微动便到了池边,透过清澈的池水,能清晰的看见南瑾瑜漂浮在水面上海藻的头发,却看不到她在水底做什么。
感觉到水上有动静,闭眼沉思的南瑾瑜猛地睁开眼,瞥见一个银色身影倒映在水中,顿时慌了神。
这妖孽想干嘛?偷窥之后觊觎她的美色,所以想趁机对她做点什么?
不对!如果他要动手何必等现在,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哪里用得上偷袭?
“噗通”一声,清澈的池水变漾起层层涟漪,银色身影倏然靠近,紧接着是萧琛那张妖孽的脸。
“啊!咕咕咕咕……”
南瑾瑜惊叫出声,却直接被灌了一肚子水。
原本闭气下潜就十分考验呼吸,这会儿一呛水她马上就进入缺氧状态,挣扎着像站起来腿又抽筋了,整个人避无可避,被伸过来的玉手直接从水里捞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被人拎出水面的南瑾瑜呛得满脸通红,抽筋的腿也火上浇油,只能抓着一角银色衣袖,试图将脸埋进去。
毕竟,两个巴掌大的衣袖挡什么都挡不住,还是挡脸吧……
“不过说句玩笑话,你便当真要寻死觅活的?”
幽凉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别扭,萧琛睨着她呛得通红的脸,伸手给她拍了拍背。
“噗!”
南瑾瑜刚想解释,便被拍的一口水喷出来,场面更加尴尬了。
这妖孽什么哪里看出来她寻死觅活了?不过是被人看上两眼,她是这么容易想不开的人么?
“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怎么蛇阵之中没蠢死你反倒是想不开要将自己淹死么?”
妖孽开启了碎碎念模式,丝毫不觉得两人这般说话有何不妥。
“我,咳咳咳咳……”
南瑾瑜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一边咳嗽一边呼吸,脸却遏制不住的烧的通红。
或许在那妖孽眼里,她不过是个宠物,这身无二两肉的小身板儿确实入不了人家的眼,她自己在这儿矫情个鬼啊……
“你什么你?”
萧琛睨她一眼,飞扬的眉蹙着,仿佛在想不若将她这构造奇怪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究竟哪里与他想象的不同,吓得南瑾瑜忍不住一颤。
“没、没什么……”
南瑾瑜叹了口气,索性拉了他的袍子往身上一裹,两个距离这般近,也着实看不见什么,反正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过了,还不止一遍。
“本殿看你是忘了自己这条小命不是你自己的?”
猩红的唇轻启,妖冶的眸淡淡扫过南瑾瑜又囧又烫的小脸,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捏了下她气鼓鼓的脸颊。
“我没寻死!我在想事情!”
南瑾瑜郁闷至极,张口就喊,但是因为被他捏着脸颊,声音显得口齿不清又幼稚,听得她自己都愣了愣。
“嗯?”
萧琛挑了下眉,玩性大发的将她搂进怀里,两只手左右开弓捏着她的脸颊,气鼓鼓的河豚脸顿时变成了带着两个梨涡的乖巧样子,只是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如同夏日晴空夜里最闪亮的星辰。
南瑾瑜懵了,整个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揪着他的衣襟,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好奇的伸手摸了摸,“热的……”
玩的正兴起的人忽然一僵,低头便见她正一脸纠结的观察着自己的心的位置,柔若无骨的小手搭上去又离开,再搭上去再离开,似乎在尝试听见他的心声。
“你听不到的。”
“我知道啊。”
南瑾瑜耸耸肩,一个有强大控制术并且战功赫赫的皇子,在这大燕是否也活得太过肆意妄为了些?
“那你在作甚?”
萧琛松开了被他捏得完全变形的小脸,并没有阻止她尝试继续听。
“我在想是什么人将祸心蛊下到了你身上……”
南瑾瑜松开手,转身朝池边走去,取了挂在池边的干净衣裳穿好,再回头却发现萧琛还立在原地,妖孽的脸上覆辙几分可疑的红晕,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她。
“你、你、你……”
池中的水微温,此刻立在原地的人却觉得无比炙热,这般漫不经心便将人撩拨了,撩完就跑还跑得这么明目张胆,真是疯了!
南瑾瑜散了下头发,露出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甜声道:“我如何?不过是个干瘪瘦鸡的小身板儿,和隔壁厨房的烧火棍没什么区别,殿下何必在意?”
“……”这个胆大妄为的死丫头!
萧琛那张妖孽的脸一寸寸裂开来,彻底黑了。
南瑾瑜见好就收,不等他发作便提着裙裾推门跑了,一路蹦蹦跳跳直到院中,才故意拔高声音端庄的行了个礼。
“臣女先回了,殿下万福!”
萧琛立在内殿中,一双妖孽的眸微微泛着银光,猩红的唇勾着,“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狐狸,半点儿亏都不肯吃呢!”
青衣带南瑾瑜回了国公府,见她似乎心情极好,忍不住开口。
“姑娘,为何这般高兴?”
“青衣啊,你家主子是不是不近女色?”
南瑾瑜想到那个妖孽方才磨牙隐忍又不能发作她的样子,就忍不住笑的东倒西歪,就算打不过他,日后也有了他的把柄捏在手里,想想都觉得不要太美。
“啊?这个……”
青衣脸上浮出几分纠结,努力想了想才道:“夜白说主子素来洁身自好,这么多年确实没见他有过侍妾,也从不流连烟花之地,旁的因为奴婢一直待在侍卫营中,也无从知晓。”
“唔,那我知道了。”
南瑾瑜挑眉,露出一脸狐狸的狡诈笑容。
果然被她猜中了么?
祸心蛊散发出来的冷香蛊惑人心诱惑异常,但实际上却控制那个妖孽不可动半点凡心,行走的荷尔蒙本身却是个情爱绝缘体,她虽然不知道究竟会多严重,但是看他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便知道一旦动了情定然是某种不可逆的致命后果……
甚好甚好,起码她这小命保住了不说,也不用再担心会被这妖孽如何。
南瑾瑜抓紧时间调整内息打坐练功,再睁开眼已是天亮。
辰时。
往日这个时辰南瑾瑜还在睡觉,唯有今日一夜不睡的人不仅看起来神采奕奕,甚至连五感六识都变得敏锐起来。
“有人来了。”
南瑾瑜搁下手中的书,瞥了眼院中匆匆进来的人。
“姑娘,是国公夫人身边的章嬷嬷。”
青衣立在门口,见来人神色凝重,立刻迎了出去。
“大姑娘在吗?夫人差奴婢过来请姑娘过去前院一趟,家中来人了。”
章嬷嬷直截了当道,话虽是对着青衣说的,但眼神却不停的飘向内室。
“姑娘在歇着,敢问嬷嬷是什么客人?”
青衣拦住了章嬷嬷的身形,不让她往里屋去,态度冷硬。
“南家主家的人。”
章嬷嬷被青衣阻在了门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丫头是个会武的,来历也并非简单丫头,夫人都说过少招惹她,自个儿便更不会上赶着给人打脸去。
“有劳嬷嬷,我家姑娘一会儿便过去。”
青衣颔首,做了个送客的姿势,便要赶人走。
“那可不成!奴婢就在这儿候着,大姑娘赶紧收拾下过去,一大家子人都候着呢!”
章嬷嬷脸色越发差了,被一院子的奴才看着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便端出了府中老人的架子,非要南瑾瑜乖乖听话。
“既然嬷嬷这么说来,那咱们就走吧。”
不等青衣回绝,南瑾瑜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素净的脸上光彩照人,与先前相比,越发美得不可直视。
“是!”
青衣不再多说,越过章嬷嬷,跟着南瑾瑜出了院子。
昨儿夜里南家主家的大火不知烧到了几时,她们回府之时已经灭了,是以忘了还有这茬儿,如今看来,这火烧的还真是蹊跷……
南瑾瑜不紧不慢走着,时不时停下来瞧瞧路旁的花,没有半点儿着急的模样。
“大姑娘,您还是快些吧,老夫人领着主家的人都过来了,就等着您过去。”
章嬷嬷终于忍不住开口,神色有几分躲闪。
“哦?方才嬷嬷不是说来的是客人么?怎的这会儿又成了全家都到齐了等着我一个呢?”
南瑾瑜一脸天真道,转身走到章嬷嬷身边,不经意的拂掉她衣袖上的茶叶,顺带听点儿有用的消息。
“老夫人偏心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儿了,几年前闹分家便拿走了国公府许多房地,如今居然将主意打到几位小姐的嫁妆上来,幸亏夫人早有考虑,将这南瑾瑜推了出去……”
章嬷嬷触电般缩手,被主子泼了一身滚茶这等事儿,说出来只会更丢人,这大姑娘当真是个心细如发的。
“呀!嬷嬷这是打翻了茶水么?仔细烫到手。”
南瑾瑜惊讶道,朝绿梢递了个眼神,立刻有白玉瓶子奉上。
“这是我家小姐做的烫伤膏,嬷嬷请笑纳。”
绿梢笑盈盈将药瓶递到章嬷嬷手中,让人不好拒绝。
小姐说了,顾客就是上帝,免费小样让大家尝个新鲜之后,一来二去好东西自然便有了回头客,这是一桩生意的开始。
“多谢大姑娘了。”
章嬷嬷捏了捏白玉瓶,不动声色收了。
在国公府中见多了银钱赏赐,她本看不上南瑾瑜这药,但是白玉瓶却是值钱东西,拿这般好的东西来装的药膏,自然也非下品,他们做下人的根本舍不得花银子去买,留着日后用也是极好的。
“嬷嬷客气。”
绿梢笑着答了,前后不过几日,这气质便已经足以担得起大丫鬟的职,不似以前那般唯唯诺诺。
国公府前院。
朱氏坐在主位上闲适的品着茶,视线时不时飘向一旁的老夫人,欲言又止。
这些年南家这位老太太没少偏心大房和三房,就连前几年分家的时候也以三房没有官职自然得多分些为由,给了三房不少好处,如今不知为何,竟然又打起了国公府的主意?
“老夫人,您尝尝这新茶,这是今年春天岭南一带的岁贡碧螺春,香气怡人正适合这炎炎夏日……”
二姨娘上前想讨好夏老太太,不想人家根本不给她面子。
“哼!国公府就是大气啊,这岁贡也能拿出来招待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府上皆是皇亲国戚呢!”
老夫人冷哼一声,冷笑着看着二姨娘。
朱氏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若不是自己再三坚持,哪里有她一个巡抚之女进门的份儿,更别说能与白氏两头大做了平妻,不想这蛇蝎心肠的女子竟然这般心机深重,最终算计到南家主家的头上去了!
“老夫人这话说的,这国公府便是您自个儿的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没有昨儿夜里那场大火,老夫人想回来也不过是走几步路的事儿。”